時間就是生命,席千景決定和屠文曜分頭行動。
屠文曜去拿空間系冥蟬,席千景則先去醫院,确保隙蝶獸蛋的安全。
對于谌英宰聯合其他董事的發難,席千景預料過這個可能性。
他突發奇想讓老王直播賭局,原因有三:
一是激将法,逼因有所顧忌而保存實力的黃金殺手,在沖動之下突破限制,另辟蹊徑奪取勝利;
二是利用直播,給操控貝銘春的幕後黑手傳遞他已經擁有“鳴蟬”的信息,制造煙霧彈,逼對方自亂陣腳,做出反應;
三則是給外界傳遞信号,他能打赢席飛舟,擁有力挽狂瀾的手段。
就算手段并不光彩,也并不代表他是好拿捏的軟柿子!
隻是席千景沒料到,這場賭局對輿論的影響還沒流傳出去,谌文軒已經提前發動殺招。看來谌英宰昏迷的時間實在太久,久到谌文軒連表面上的和諧都不願維持,決定撕破臉皮。
席千景腦子裡轉悠的想法有很多,看似平靜的神色下,有一座火山正在他體内緩緩複蘇,久違地開始活動筋骨。
隻是想,沒用!
關鍵點還得落到隙蝶身上。希望這個寶貝,能夠發揮它傳說中的本事,讓谌英宰起死回生。
到達懸燈醫院,席千景下了飛梭,快步趕往醫生的辦公室。
“情況怎麼樣?”來的路上,席千景已經給醫生打了招呼。
“一切安好。我今天才去巡查了谌英宰和貝銘春的病房。”
醫生說完,擡頭瞄見席千景唇色發白,不禁皺眉:“你是不是又亂嗑藥了?”
“說得我像瘾君子似的。”席千景聳聳肩,“我沒有危險藥物上瘾的毛病。”
“别打岔。”醫生聽出了席千景的避而不談,沒有輕易被他的玩笑話所蒙蔽,他忍不住唠叨,“師弟,你不能自暴自棄,總有一天,谌英宰會醒的,眼下這些困難都會過去。”
“你煲的雞湯治療越來越熟練了,随時随地都能來一段吟唱。”席千景笑道。
醫生忿忿:“什麼叫雞湯!”明明是精神安撫。
醫生:“算了,每次都說不過你,不貧嘴了。說正事,消息裡,你說谌英宰很快就會醒?”
“嗯,算是找到希望的方向了。”席千景道,“如果他再不醒,我和他就得一起死。我可不願意他被動和我殉情。”
醫生:“……”他有股冷不丁踩到地雷的毛骨悚然。
師弟啊,你這個自然而然發表的宣言,精神狀态好危險啊啊啊!
“呸呸。年輕人不能随便說怪話。什麼死不死的,忘掉!”醫生,“老這麼想,會增加精神壓力。長期處于高壓之下,鐵打的人都會有毛病。别待會谌英宰醒了,發現你又出問題了。”
“放心吧。”席千景眯了眯眼,“在達成我的目标以前,我可不會倒下。”
至于是什麼目标,席千景沒說,醫生也不敢問。
他把他私人實驗室的電子秘鑰載入席千景的終端:“随便用,别客氣。有什麼要幫忙的,直接提。”
“行。”席千景果然沒客氣。
離開辦公室,他沒急着前往存放了隙蝶獸蛋的實驗室,而是先去了一趟谌英宰的特殊病房。
開啟兩道門,通過擁有瞭望窗的觀察間,才能進入特殊病房。
他站在治療艙前,垂眸注視着躺在裡面神色漠然的黑發男人,手掌覆上透明玻璃,一言不發。
在這時,席千景才顯露出一絲少見的疲憊。
快點……快點醒來吧。
谌英宰。
……
“滴——訪客權限通過,身份識别成功。”
席千景在外間完成消毒操作後,換上白大褂,帶上薄膜手套,步入醫生的私人實驗室。
裡面擺放着操作台,各類型号的儀器器具,金屬灰的長方形多層貨架,貨架上一部分用于擺放着實驗所用的藥劑,一部分用于擺放培養皿與恒溫箱,還有一處角落,用于擺放外界禁止随意流傳的紙質書籍。
醫生的實驗室,席千景投了不少錢,屬于最大金主,所以房間裡也存放了不少屬于他的東西。比起他目前的居所,亦或是玫瑰莊園,存儲重要物品,擁有層層安保與完備系統的實驗室要更安全。
席千景先去恒溫箱确認了一番隙蝶獸蛋的情況。
暖色而柔和的光源照映下,一枚冰藍色花紋的微型獸蛋,閃爍出豔麗磷光,勃勃生命力在富有光澤的蛋殼表層流轉。
安全!
确認完畢後,見屠文曜還沒發來消息,席千景再心急,也隻能先找個地方坐下,等待對方的到來。
他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玄宇帝國寵獸圖鑒全解(第一版)》。書籍邊緣已經被翻得卷出刺刺的毛邊。
這是在軍方和皇室的聯合命令下,帝國研究院牽頭,全國耗費巨大人力物力編纂出來的一本通典。然而發行沒幾年,它就被軍方再度下令大肆銷毀,不允許銷售或上傳終端,最後落了個淪為禁書的命運。
席千景随手翻了翻,就翻到介紹功能型寵獸【幻盒】的頁面。
在能夠變化多端并存放活體寵獸的幻盒被發現前,如何方便攜帶寵獸一直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各有各的小妙招。
直到四年前,谌英宰在某次出征獸巢的戰鬥裡,帶回來了這個神奇的“透明盒”,并成功讓山海集團推出售賣,“寵獸箱”的概念才橫空出世!
無論是韓魯他們當初攜帶的寵獸箱,還是實驗室裡的恒溫箱,本質上都是幻盒變幻而來。
看起來流水線生産的塑料人工制品,實際上卻是活着的“獸”!
人與獸,在日常生活中如呼吸般同行。
光是想想,就令人感到驚奇……
席千景翻回索引頁,按照序号編碼,找到名為【隙蝶】的條目。
——“碎金穿流隙,碧冰繞回環”
隙蝶,時間系異獸,稀有度等級UR,能力值上限可達五星。
傳聞中出現過的技能現總結如下:
【時·時沙倒懸】:讓一個人在時間上的痕迹部分回退,甚至能産生起死回生的效果,但有時間限制。據稱,原理是記錄觀測對象的痕迹,置換被标記的坐标點或段。
【時·莫比烏斯】:記錄觀測對象的痕迹,置換坐标,并疊加在觀測對象身上,形成永不結束的回環。據說,每隻隙蝶使用一次後,就會返回時間的縫隙,陷入沉眠,直到再度被喚醒。
【備注1】隻有意志堅定的有緣人,才能吸引隙蝶前來相會
【備注2】隙蝶誕育需要特别的養料,其名為“執念”
【備注3】以上情報皆由民間口述所得,經過轉譯後整理而成。原文方言過多,當事人皆不存于世,證據損毀嚴重。因尚未找到過隙蝶具體存在的其他實證,故僅收于“附錄”,并不收入正文。
文字下還配了一張高清照片,記錄因損毀嚴重、文字模糊不清的黃草紙張。
紙張上唯一能看清楚的東西,是一幅速寫小畫。
畫的東西,與此時位于恒溫箱中的獸蛋,别無二緻。就連紋路都對上了号。
像這樣奇奇怪怪的記錄,初版書裡還有不少。或許這也是軍方将其列為“禁書”,下令銷毀的原因之一。
畢竟……像時間系異獸這樣bug的大殺器,如果不掌握在掌控帝國命脈的人手中,而是流傳在民間,光是被害妄想症,就足夠那些人寝食難安。
谌英宰昏迷的這幾個月裡,席千景已經無數次翻閱過這本書,并經過了數次驗證。
再加上特征明顯的隙蝶獸蛋出現,他才徹底下定決心。
他不會将命運,寄托在困難會主動消失上。
謹慎與瘋狂,多思與果斷,這些異常矛盾的品質,卻在席千景的身上形成了和諧的交織。
正如屠文曜依照承諾趕來後,親眼目睹冥蟬使用技能将獸蛋恢複原狀,席千景才松口氣。他動動手指,不動聲色用終端給戚讷發了一條早已編寫好的新訊息。
“可以了,告知董事們最後時限。”——By席千景。
在他當着屠文曜的面,給戚讷發送的第一條訊息裡,滑動長長空白到底端,會發現一行補充小字。
“收到新訊息之前,盡量拖延時間,不要輕舉妄動。接到指令再告知。”
就算得到了屠文曜的效忠,席千景也并不敢将性命所系就此托于人手。他需要給屠文曜制造壓力,瞧瞧他的決心和能力。
其次是試探戚讷的忠心。如果戚讷隻是假裝投誠,實際上還是谌文軒的棋子,那麼他立刻就會與谌文軒通氣,谌文軒就會殺來醫院。
所以席千景才會第一時間趕來醫院,詢問醫生是否有異動。
索性這兩點,都沒有往壞的方向發展。
所以……!
席千景才徹底做出了破釜沉舟之舉,悍然斬斷自己的退路!
谌英宰無法蘇醒,做再多周旋都隻是權宜之計。平庸守成業已無效,必須進取,博得一線生機!
要麼生,要麼死。
隻有突破極限,才能創造奇迹。
“微縮的獸蛋,已經複原了。”席千景走出實驗室,向等待在走道的屠文曜道謝。
他誠懇拜托道:“接下來我需要一段時間獨處。”
“在我出來前,文曜,請替我保護好谌英宰的安危。”
……
“可以了,告知董事們最後時限。”——By席千景。
戚讷将終端收到的訊息徹底删除,隻将指令記在腦子裡。
此刻他站在山海集團總部用來舉辦小型董事會的會議室外,參加的隻有寥寥無幾的七八個董事,但他們,就代表着谌家共同的意志。
衆所周知,大會不決定問題,隻宣布結果。小會才真正掌控公司與家族的命脈。
面對接下來的重大挑戰,戚讷收攏指骨,緊緊捏住終端,将其貼在心口。
他并不擅長舌戰群儒,巧言辭令。但如果是為了“媽媽”的話……
“借過。”忽然有個人越過戚讷身旁,不着痕迹地撞過他的肩膀。
是谌文軒的助理。
戚讷冷淡地看着谌文軒的助理端着茶水,走進會議室。對方所留下的短促暗示,在他腦中徘徊。
——“記住,如實禀告韓魯的話即可。”
韓魯。
在審訊時,他痛哭流涕交代了什麼狗屁東西?
哦,他在一無所知地羞辱席千景。
他代替谌文軒向席千景發出警告——區區一個Omega,要謹守本分,少癡心妄想!
區區一個Omega……Omega,有什麼錯呢?
溫柔的、脆弱的、善良的媽媽,不應該擁有更加美好的未來嗎?
戚讷的手愈發用力地攥住終端,手背迸出明顯的青筋。
他無聲呼喚着席千景的名字,在沉默無聲中,任由不可得的欲念發散。這股自心底蓬勃而出的力量,支撐他挺直脊背,如一株白楊般狠狠紮進腐爛的污泥——
并立根于此。
“三天。”
面對諸位董事投來的視線,戚讷孤身一人,身體前傾撐住桌面,拍桌氣勢毫不讓步:“少董身體還在恢複中,我親眼所見。”
“少董的行程,近期已被治療環節排滿。你們不怕他發火,非要見,那就等三天後的預約!”
“還得三天?你不會在刻意拖延時間吧?”一個董事收到谌文軒的眼色,最先發難。
戚讷不甘示弱:“武董,您這話從何說起?我是少董的助理,自然隻能聽從他的吩咐。”
“更何況,才三天時間。要是真如您剛才所說,少董還在昏迷中,我如何能确保他三天後一定會醒?”
“我有什麼必要撒一定會被戳穿的謊言,來蒙騙各位董事?我不怕死不要命了嗎?”
戚讷的反擊咄咄逼人。
在座諸位,從來沒見過向來自持守禮的戚助理如此強勢的一面,就好像,他有了确定無疑的依仗!
難不成……谌英宰這小子真的醒了?!
一想到谌英宰的殺坯脾氣,和他不容置疑的威權,武董登時縮了回去。他甯可當縮頭烏龜,也不要當這個出頭鳥。
看見武董被問得不吱聲,谌文軒轉了轉大拇指上的祖母綠戒指。
這個順風倒的慫包!
要是按谌文軒的想法,他自然不肯讓戚讷就這麼拖延下去。他有幾乎确定無疑的把握,谌英宰沒醒,也醒不過來。
可是,萬一呢?
谌文軒不禁回想起助理給他看的那一段寵獸對戰錄屏。
席千景已經弄到了鳴蟬。
戚讷這麼信誓旦旦,席千景說不定是故意通過直播放煙霧彈,讓他誤以為席千景還沒弄到冥蟬,沒找到讓谌英宰醒來的辦法。
然後,挖了個坑,就等着他往裡頭跳。
還有一種可能,這是席千景唱的一出空城計!放煙霧彈是為了讓他疑神疑鬼,自亂陣腳。但這隻是猜想,他沒證據。
谌文軒不肯賭這個不确定性,由此陷入躊躇。
要怎麼做,才能确認谌英宰的生死與否?
谌文軒撥弄戒指的速度加快。關節與硬質的銀戒指相觸,發出格拉格拉的細微聲響。
“不如這樣如何。”另一道平穩的聲音,突然插入對話。
“穩妥起見,我們就等三天時間。”
武董皺起苦臉:“昀董,等了這麼長時間,少董連個面都不露,大家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關心關心,免得有人越俎代庖,把咱們谌家搞亂。就這麼散啦?”
谌昀平日沒什麼存在感,怎麼一出聲,就替人家說話?
谌昀道:“我是對事不對人,你不要和我說其他。武董見諒。”
說完,谌昀又示意身旁助理放出投影。
這是一段寵獸對戰的視頻,鳴蟬vs天馬。
“這段網上很火的視頻,應該大家都看過了吧?”谌昀,“我們谌家,信奉的規矩就是有能者居之。谌英宰最強,當之無愧,所以我對他未來繼承谌家,沒有意見。”
“現在他身體不适,遲遲不見人影,大家有顧慮也正常。作為英宰的法定配偶,席千景代替他暫時執掌山海集團,也沒問題,隻要他有這個能力,證明自己不是一個花瓶。”
谌昀說完,鄭重其事征詢武董的意見:“武董,你覺得少董夫人是不是個花瓶?”
武董:“……”
神經病啊!
哪有人光天化日之下,當着衆目睽睽之面,這麼揭老底的!這是老實人,還是缺心眼啊?!
武董不說話,谌昀就一個接着一個董事問。沒人敢回答。
就連谌文軒都用難以言喻的眼神看向谌昀,對這個弟弟的舉動相當無語。
“行,三天就三天。”
最後另一個董事打斷了這場鬧劇,做了總結陳詞。他看向戚讷:“戚助理,是你打着少董的旗号,答應了我們期限。”
“要是三天後,還沒見到人。”他笑如彌勒,卻令戚讷的心重重往下沉。
谌英宰可能醒來的威脅,與谌昀的意外助力,也隻夠争取來三天的緩沖時間。
席千景估算得非常準确,這就是眼前這些董事們能夠忍受的極限。
戚讷在心中,默默祈禱。
萬一呢?
萬一,會有奇迹出現。
……
懸燈醫院的走廊,徹夜通明。
忽然出現一陣腳步聲。
來人把手背在身後,摸着藏在衣服裡的細長激光武器。
這柄激光武器,一旦開啟,就能發送特殊電波,搗毀敵人的腦域。但因為隻能近距離使用,所以沒有列入軍需,反而在地下黑市成為暢銷品,名列殺手最愛第一名。
他伸出手,握住通往病房門的把柄。
“滴——指紋通過、虹膜通過、身份識别成功。”
谌英宰的病房。
屠文曜搬了把椅子坐在觀察間裡,抱肘盯着通往外面走廊的門。
說老實話,對如今躺在治療艙裡的那位五星獵獸人,屠文曜心中頗感好奇。
但凡是個Alpha,又是獵獸人,就不可能沒聽過位于頂端的霸主名号。這都是谌英宰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真刀實戰打下來的威名。
就連他常用的寵獸,都少有人見,十分神秘。
有人說是熊,有人說是狼,也有人說,是一條張嘴恍若食日的極惡天狗。總歸不是好招惹的存在。
獸似主人型。
——谌英宰知道席千景正在為他拼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