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奎沒心沒肺地笑:“取用雄黃之人肯定和下毒沒關系,我們就沒問了。”
“……”蘇爾諾瞪眼,“你可真是……聰明絕頂。”
“不敢當!”葉奎沒聽出弦外之音,還撓撓頭。
裴甯澄恨鐵不成鋼地冷瞥着他,“愚不可及!你可知雄黃遇熱到一定程度就能變成劇毒砒霜。”
“說,到底是誰?”
葉奎還在怔愣中,魏斯替他答:“世子,是表小姐房裡取用了少量雄黃。”
“但是,寂月小姐怎麼會下毒啊,她對世子的心可是……”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裴甯澄這會精神好了不少,說話都多了幾分中氣,皺着眉吩咐,“今日時辰不早了,明日卯時即刻去盤問一番。”
“這……”
“你們跟我在大理寺當差時間也不短了,這點警覺都沒有?”
葉奎頓時噤聲,臉色羞愧。
蘇爾諾卻笑笑:“表小姐蕙質蘭心,确實不像會下毒的,剛剛還來送人參湯呢,葉司直動恻隐之心也算人之常情。”
裴甯澄毫無所動,眉眼沉沉,“她來過?”
“可惜了那碗參湯!”蘇爾諾歎息搖頭。
聽蘇爾諾以大理寺官職相稱,葉奎更是燥的慌:“蘇神醫,切莫再提,葉奎明日一早便去查看董小姐房中情況。”
“不急,我要你們找的藥渣可還有?”
裴甯澄是病秧子,常年服藥,很有可能下毒者從中下手,這是最常規的作案手法。
“王府藥渣都倒在一處,定期由小厮擡到秋林山進行掩埋,現在隻存了幾天的藥渣。”
“帶我去看。”
“這個時辰?”葉奎和魏斯都很詫異。
蘇爾諾忽地起身已經先行繞過屏風,“兵貴神速!”
“聽他的。”
裴甯澄眼神幽深,雖認為這個蘇爾是個用綠豆忽悠的神棍,但不得不承認他分析案情邏輯清楚,沒有半句廢話。
已近子時,風雪肆虐,臨江王府的亭台樓閣都蒙上一層白,在暗夜裡幽幽浮出,廊檐下的八角宮燈又被吹得呼啦作響,把人的腳步聲都隐匿,葉奎時不時回頭确認身後的人有無跟上。
一路穿廊過閣,又繞過不少假山華石,終于到了搗藥軒。
臨江王府富貴至極,為了給世子煎藥,在府上的藥房附近單獨僻了一處稱為搗藥軒,原來是八角涼亭,後四面用長窗遮擋圍攏成小軒閣,通風透氣。
左邊的藥房滅了燈,軒内亮着盞小燈,兩個小厮鼾聲如雷,爐子排成一排,隻有一處有點點紅星,置于其上的紫砂罐冒出汩汩蒸汽。
藥香飄滿軒閣,蘇爾諾淺聞便知裡面有熟地黃,丹參,元參,白茯苓,五味子,遠志,酒洗當歸,天門冬等滋陰養血,補心安神的中藥。
蘇爾諾步入軒内,示意葉奎揭開紫砂藥罐,這一番動靜着實不算小,卻半點沒驚動那兩個小厮。
要是半夜有人加點什麼進去,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葉奎正要呵斥,蘇爾諾擡擡手,悄然走近小厮們。
兩人皆是坐在矮凳上歪靠着牆睡。
蘇爾諾以手探鼻息,又定定看了兩秒熟睡的人,“叫醒來吧。”
葉奎雖是不解,倒也還聽令,就是叫醒人的方式粗魯了些。
隻聽到闆凳吱嘎落地和小厮們的哼叫謾罵聲。
“鬼叫什麼,給世子爺熬藥睡着,這算玩忽職守!”葉奎兇神惡煞的聲音讓小厮們陡然清醒。
兩小厮跪地不起:“求爺饒命。”
蘇爾諾翻完放藥渣的竹簍,才走到小厮面前問話。
“說說,平時怎麼煎藥的,都是何人負責抓藥,煎藥。”
兩個小厮被葉奎吓怕了,支支吾吾地說了半天,蘇爾諾大概明白了過程。
“也就是說,你們都是外院的雜役,每日按府裡管事的排班煎藥,并沒有專人負責?”
小厮點頭如搗蒜。
蘇爾諾沉吟半響:“一直都用這些器具煎藥?”
“都在這裡了。”小厮指着一排煎藥的器具,有陶罐,小銅鼎,紫砂等材質的,有的在竈上,有的被堆在一旁。
“小的們取好藥材再用山泉水煎藥,煎好之後還需要再用棉紗布過濾一次,還需經過專人試藥,方可給主子食用。”
蘇爾諾命人把藥罐都搬到前面來一字排開,她蹲下去細細查看。
藥罐還殘存着各式中藥香味,外表看起來沒有異常。
“山泉水?何處取的?”
葉奎知道便答:“王府後花園有處溫泉水乃是地底活泉,冬暖夏涼,純淨無比,他們應該說的那處的泉水。”
“隻是煎藥時才用?”
“不是,王府日常用水都來自那處。”
蘇爾諾沉吟不語,王府裡隻有裴甯澄一人中毒,顯然不是水的問題,不過總覺得漏掉了什麼。
葉奎不知她所想,便說:“蘇神醫,明日我再把雜役都聚集起來細細審問,不怕問不出來,今夜王爺已經封了王府,任何人都逃不出去的。”
蘇爾諾看夜色已深,再過兩個時辰都要天光大亮了,于是便先回長寂堂。
裴甯澄撐不住早就先睡了,蘇爾諾也回房眯了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