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嬷嬷語塞,垂着淚半抱住眼神渙散的董王妃。
蘇爾諾邊淨手,邊查看痰盂裡嘔吐之物,食物殘渣已大緻吐出,吩咐:“叫人來清理。”
“把苦參湯先放着,去煎藥,甘草20克,加綠豆,郁金12克、茯苓15克、黃芩15克、黃連6克,急煎1劑。”
裴甯澄聽到熟悉的綠豆二字,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蘇爾諾。
蘇爾諾似有所感,幽幽看過來,“世子,有什麼話可以直說。”
“……無甚,隻是覺着你對綠豆情有獨鐘。”
“哦,綠豆自古就是好東西。”
丫鬟魚貫而入,有人端着痰盂去倒。
未等蘇爾諾阻止,裴甯澄已經寒聲開口:“嘔吐之物暫且留下,魏斯!”
不言不語的魏斯取過痰盂徑直往外走去。
蘇爾諾挑眉:“世子要把這東西送往大理寺?”
“正是,家母病的蹊跷,小心為上,還是要讓仵作看看的。”
蘇爾諾點頭輕笑:“但願仵作大人能探出一二。”
“……蘇神醫是何意?看不起大理寺的仵作?”裴甯澄聲如寒冰,和窗外的冰雪寒霜很應景。
蘇爾諾未置可否:“世子試試看吧。”
兩人在外廳說話這當兒,步履匆匆的婢女從外闖入。
“王爺,世子,寂月姑娘不好了。”小婢女走的太急,沒留意門檻,直接趴倒在蘇爾諾腳下。
“……不必行此大禮。”蘇爾諾調侃着扶起那姑娘,“她怎麼不好了?”
“她,她……她。”小婢女語無倫次,一跺腳,“你們快随我來。”
一行人腳步帶風地往虛靈院去,蘇爾諾拉住慌神的姑娘,
“你鎮定點,給我說說董姑娘到底怎麼了?”
那姑娘定了定神,如是說:“寂月姑娘午間醒來便和王妃一樣說頭疼,我隻當是受了寒,王妃腹痛那時,她還是好的,怎料到過了半個時辰,寂月姑娘也開始腹痛不止……”
分毫不差的病情。
蘇爾諾心中有些許猜測。
包公系統跳出來,“叮,宿主,我有必要提醒你哦,董寂月是系統标定的嫌疑人之一哦。”
蘇爾諾腳步微頓,她早注意到系統面闆上的标注。
如果下毒之物确定是雄黃粉加熱而生成的砒霜劇毒,董寂月是現在唯一能查到和雄黃有牽連的人。
她也确實懷疑過。
今天這兩人病的蹊跷,王妃面部和手足都顯現一些青黑色,八成也是中了砒霜之毒,這次下毒者所用劑量大了很多。
不知董寂月又是怎麼回事。
“蘇神醫在想什麼?”裴甯澄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
蘇爾諾以拳抵唇輕咳兩聲:“在想你們王府中午都用了什麼飯。”
說到這裡,她定定看向裴甯澄:“你也一起用了午飯?”
裴甯澄思忖片刻:“我明白你的意思,今日我并未用午飯,不過我父親是一起用飯的。”
“我已經讓人試過毒,飯菜都沒有問題。”
蘇爾諾眉心蹙起,“你用什麼試毒?銀針?”
“莫非蘇神醫還有别的試毒方法,願聞其詳。”
“銀針并未萬能。”
虛靈院到了,蘇爾諾急着診病,隻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未解釋過多。
推開門便聽到内室傳來低低的呼痛聲,不同于董王妃的呼天搶地,董寂月低聲吟痛,聲音極盡凄婉,讓人心生憐惜。
男女有别,裴甯澄并未進入内室。
蘇爾諾進去見好幾個丫鬟婆子守在裡面,床上的姑娘痛得躬起腰背,旁人各個不知所措。
守在董寂月床邊的那位是個臉若銀盤的胖姑娘,見到來人急忙起身讓位。
蘇爾諾上前診脈,董寂月感覺有人觸碰,微微睜開眼。
晨間還像花一樣明媚的姑娘此刻像從水裡撈出來一般,完全蔫了,眼皮不知是哭的還是别的原因,已經有些浮腫。
隻是她睜眼,那雙眼睛如清晨深山樹林中綴滿的水汽和迷霧,濕潤迷蒙。
蘇爾諾看着她的眼,“你很痛?”
“痛,腹部……”或許太痛,她偏過頭去。
蘇爾諾欲撩起她的中衣,那胖姑娘忽然攔住:“男女有别,蘇神醫想看什麼,我幫您看。”
“摸摸她腹部是否有硬物,凸出。”蘇爾諾想到自己現在扮成男子身,不好堅持自己來。
胖姑娘很快回:“沒有,小姐腹部柔軟如常。”
“看看她指甲。”
“是好的。”
蘇爾諾略一沉吟問:“視物可清楚?”
董寂月聲細如蚊蟲:“模糊。”
“去把備給王妃的苦參湯取過來。”蘇爾諾并不準備再用人工催吐。
待到苦參湯灌下去,内室響起董寂月狂吐的聲音。
裴甯澄在外室面沉如水,因着魏斯在他耳邊說:“仵作取了污物喂養小雞仔,小雞仔已經伏地不起了。”
蘇爾諾正好從内室步出,聞言點頭:“不用再驗,王妃和董姑娘都是中毒,而且和你一樣,是砒霜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