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坑處的土很新,又松動,大理寺官差毫不費力地掀開那層新土。
如裴甯澄所言,小土坑不過方寸大小,四壁熏黑,顯然是被煅燒過多次。
“奇怪了,這個坑用來幹什麼?”葉奎不解地道。
“你們仔細聞聞。”
蘇爾諾蹙眉提醒道,她隐約聞到了雄黃的味道,以及混合期間的某種木調香味。
“是雄黃,松脂。”
裴甯澄冷冽的聲音讓蘇爾諾瞬間擡眸。
四目相撞,火把的微光照的兩人眸間卻似生了輝。
“明白了!”
兩人異口同聲。
其他人等都摸不着頭腦,隻眼看着裴甯澄和蘇爾諾臉上都露出笑容。
冬青不懂便問:“公子,你們都笑什麼?”
“是啊,主子,這個小火坑有甚玄機?”葉奎也禁不住道。
裴甯澄目光炯炯地凝着火坑:“這裡就是王大龍制砒石的地方。”
至于他是如何看出這是制砒石的地方,他并未多言,卻是再度瞥了眼蘇爾諾。
蘇爾諾則是微微挑眉。
兩人難得的心有靈犀。
“什麼?”
衆人大驚,紛紛往後退了幾步。
王大虎更是如喪考妣,頹然地跪倒在地,嘴中喃喃重複着:“怎麼會,怎麼會……”
“把豆腐坊封了,回大理寺!”
裴甯澄一聲令下,大理寺的官差們忙活起來,葉奎和魏斯先帶着證物回府。
不消半個時辰,大理寺又來了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張仵作也在期間,他們先是再次徹查豆腐坊,張仵作進入密道重新做了勘驗,将一應所見和可疑物件全部記錄于勘驗目錄中,畫押蓋印存于大理寺案卷之中。
裴甯澄一行人回到大理寺,立刻命陸炳文提審王大龍。
那趙梅香在大理寺牌匾下嚎哭了快一個時辰,被衙差以禮相待,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少,她的哭聲也漸弱,不過依然不願意走,頹然地坐在那。
像根快要燃盡的香燭。
眼見着王大虎也被抓來大理寺,趙梅香“轟”得起身,如同燃盡的香燭忽地起死回生,火苗高漲。
她沖到階前,死死抓住王大虎的衣袖,“你怎地也被抓來了?”
随即看向官差,“官爺,你們這是要逼死王家嗎?”
“嫂嫂……”王大虎有口難言。
“走。”押解的官差二話不說就要帶走王大虎。
趙梅香見情形不對,再度嚎哭着一路跟到堂下。
這案子關乎裴甯澄,因為主審是陸炳文。
官陸炳文拍下驚堂木,冷斥道:“何人擅闖公堂?跪下。”
裴甯澄和蘇爾諾都坐在下首位置看審。
趙梅香看着堂下跪着的王家兄弟,尤其是見到王大龍身上衣衫沾着血迹,神智昏聩地伏倒在地,她對堂上主審的話充耳不聞,正欲徑直奔向自己夫君,卻被一旁的小吏攔住。
“重刑犯,不得靠近。”
說着,小吏勒令她就地跪下。
趙梅香這才不敢再造次。
裴甯澄擡眼看向陸炳文,陸炳文立刻會意。
驚堂木炸響,“王大龍,快将你用摻了砒霜的豆腐謀害臨江王府衆人的事實速速招來。”
此言一出,趙梅香先喊起冤枉來。
“青天大老爺在上,我們從無買過砒霜,何來下毒一說?”
王大虎欲言又止,頹然地垂下頭。
“我問的是王大龍,不是你。”
陸炳文眼眸一凜,底下小吏即刻抓住王大龍的頭發迫使他擡起頭。
王大龍見到證據依然不肯招認,剛剛受過極刑昏死過去,這會吃痛地睜開眼,氣若遊絲地嘟囔:“小民無罪,我不知道什麼砒霜。”
“就是啊,我們夫妻是正經是生意人。”趙梅香狠狠抹了把眼淚,忽然站起身,兇相畢露,“我不服,我要去禦史台告你們屈打成招,冤枉好人。”
“民婦沒讀過什麼聖賢書,可公主還是教了我道理的,如若有官員自身品行不端,渎職之類的,人人都可去禦史台檢舉。”
趙梅香又擡出公主的名号,“我夫君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定不會罷休。”
“放肆!”陸炳文怒斥。
裴甯澄眉心微皺,這婦人真是無理攪三分,要是按照原身的處事法,憑着證物直接會定王大龍死罪,何需審判。
可他畢竟是個現代律師,證物在手,也是要聽取嫌疑人的招認證詞的,盡量還原案件全部真相,以保萬無一失。
他不怕趙梅香真去禦史台上告,可畢竟會生出些事端來。
蘇爾諾在現代做了不少的家庭糾紛,或者離婚訴訟案件,衆生百态都見過,她忽地想到一個可能,于是便示意陸炳文她要問話。
“你夫君若是被判死罪,你該如何?”
“不可能,我夫君是冤枉的。”趙梅香銳利地看了眼蘇爾諾,“你是什麼人,有何資格審問我?”
陸炳文拍下驚堂木:“大膽,你隻管回蘇神醫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