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爾諾眉梢一擡,手上動作快如閃電。
裴甯澄要反應已經來不及了,薄唇間溫潤的觸感一瞬即逝,喉間已經被灌入藥丸。
“世子,你放心,今天晚上一定能睡個好覺,交易達成咯。”
蘇爾諾拍了拍手,迅速閃身到櫥子裡搬出被子來擺地鋪。
裴甯澄目光沉沉,看她這麼殷勤地打地鋪,心底的悶氣慢慢就散了。
次日,天光大亮,蘇爾諾迷迷糊糊中聽到人聲。
“主子,魏斯傳信來了。”
“念。”
“奏報已經于早朝時間上奏,皇上震怒,讓大理寺在七天内破案,還令……”葉奎欲言又止。
“說,别婆婆媽媽的。”
“還令靖王殿下速速趕來通州,讓刑部和大理寺一同破案。”
裴甯澄聲音淡淡:“來就來,讓高刺史好生伺候着。”
蘇爾諾的瞌睡蟲被“靖王”兩字瞬間趕跑,“騰”地下地。
說話的兩人聽到聲響都望過來,葉奎的眼神甚是奇怪,繃着一張臉問:“蘇神醫,昨晚睡得可好?”
“不錯!”
“我家主子……”葉奎的八字眉攏到一起。
“多嘴,下去。”
裴甯澄瞥他一眼,葉奎又看了幾眼蘇爾諾才離開。
蘇爾諾一臉莫名:“葉司直對我有意見?”
“别理他。”
“哦。”蘇爾諾想起靖王這事,小心問道,“靖王真的要來通州?”
裴甯澄未置可否,隻是催她快洗漱。
今日要去前面幾位女死者家中再勘驗一番。
蘇爾諾再銅鏡前理了理衣裳,手再袖間摸出一塊手帕,頓時愣住。
帕子是裴甯澄在郭家村借給她的,依然有淡淡的松木香味。
她忍不住又嗅了兩下,電光火石間想到了馮蓉兒那頻閃的八秒。
馮蓉兒曾奮力往後抓撓兇手,第一下隻是抓到了白绫,後面才觸到了兇手的衣服。
她卻是抓到了什麼物件。
蘇爾諾凝神閉眼,馮蓉兒恐懼,憤怒,在慌亂間最先抓到的一定是兇手的衣袖,她抓到的是個小物件,也是柔軟的,帶着香……
“蘇爾!”裴甯澄在身後喚她。
蘇爾諾回神,茫然轉頭。
“你又怎麼了?” 他瞥向她手中的帕子。
“我們再去一次馮蓉兒的住處。”
蘇爾諾把帕子随意塞進袖筒就往外走。
裴甯澄本就安排了去死者家盤問,從州府衙門到郭家村最近,他們二人帶着葉奎先去了馮蓉兒住處,其餘人等去桃源村先行盤問。
蘇爾諾一路上都不曾言語,待馬車停在被封的院子門口,便速跳下車去。
“蘇神醫?”葉奎摸不着頭腦地叫她。
蘇爾諾充耳不聞,已經推開了卧房門,稀薄晨光下飄着微塵,物件各歸其位,像是主人家出了遠門。
她在那張圓凳上坐下,擡眼看裴甯澄,還未說話,裴甯澄微沉的視線壓下來,對她搖頭。
“不行。”
“為什麼?又不是要你真的……”
“不行就是不行!”裴甯澄臉色冷淡,“凡事都有代價,蘇爾,一次案情重現已經足夠,被勒死的感覺,好受嗎?”
蘇爾諾啞然,當然不好受。
還有隻有八秒。
“萬一你陷入其中逃不出來呢?你可有想過為何能親曆案情?” 裴甯澄盯着她,聲音像潮水一股腦灌入她耳内。
【萬一逃不出來?】
【為何能親曆案情……】
這兩句話如同被植入的音樂一直在腦中循環,蘇爾諾一時呆立。
葉奎聽不懂兩人的話,撓頭問:“這裡都翻查過了,死者的鞋沒找到!蘇神醫是不是要找鞋子?”
鞋子可能是兇手故意收集的物品,不是她要的。
“不,不是鞋子。” 蘇爾諾驟然起身,來回踱步,“是什麼呢?我們再找找,一定能找到。”
“我有預感,東西還在這裡。”
裴甯澄給了葉奎一個繼續找的眼神。
蘇爾諾忽然往床榻走了幾步,掀開疊放整齊的被褥,并未發現可疑物品。
“怎麼沒有呢?”
裴甯澄看她眉間擰成川字,不禁勸道:“蘇爾,慢慢找,辦案素來也講究機緣。”
【辦案也要看緣分】,以前裴寂經常這麼說。
“機緣?你怎麼和裴……”蘇爾諾脫口而出,突然頓住,聲音微澀,“沒事,也許你說的對。”
身旁靜了靜,片刻後才聽到聲音。
“蘇爾,你把那句話說完。”
蘇爾諾故意沒聽懂,“什麼話?”
“床上沒有,那床下呢?”
她兀自跪到地上把頭探進床塌下,身軀忽的一抖,顫聲道:“裴甯澄,你來看!”
“給我拿跟長棍來!”她扯着嗓子喊。
葉奎遞來一根竹棍,蘇爾諾很快從床榻下用竹棍挑出一方柔軟的絲帕。
四方絲帕輕軟絲滑,蘇爾諾手一動,那帕子從竹棍上滑落。
蘇爾諾目光灼灼,道:“就是它,這帕子是馮蓉兒從兇手袖中抓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