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幾世清流，世代藏書收墨，蘇爾諾耳濡目染，自然也懂墨汁來源，還有制墨關鍵。

現下都流行松煙墨。

“這人是制墨者？”蘇爾諾疑惑道。

“可能，也可能是常年用墨者，還需細查。”

蘇爾諾思忖着常年用墨者這一說，常年用墨，書生，文人皆有可能。

不容她想通，通州府衙已經到了。

府衙内已經明顯戒嚴，守衛多了幾倍，個個嚴陣以待。

裴甯澄兩人在門口下了馬車，蘇爾諾行在前面，立即有人攔住盤問。

“什麼人？”

這人上下打量蘇爾諾的衣着，見她面生，言語間就失了耐心。

裴甯澄在她身後赫然冷臉：“你又是什麼人？敢攔我大理寺查案之人？”

這人看到裴甯澄，眼底輕蔑頓收，拱拱手谄媚道：“原來是裴世子，是小人眼拙。”

裴甯澄拂袖而去。

“靖王身邊一個小護衛都這麼看不起人？”蘇爾諾快步跟到他身後。

裴甯澄腳步微頓，“你好生跟着，别亂說話。”

“哦。”

蘇爾諾才不想自讨苦吃呢，想到那個男人，眼底還是瞬間暗了暗。

靖王畢竟是原身的白月光。

哎……

靖王正在府衙的内堂坐着，高刺史和府衙一幹人等大氣不敢出。

“高刺史，三月之内，連續6人殒命，父皇震怒，你這個刺史還要不要幹了？”男人養尊處優的手翻閱着案卷，表情漠然。

高刺史吓得冷汗津津，跪在地上答道：“回禀殿下，下官自知責無旁貸，這些女子中隻有白鳳和馮蓉兒是我府衙的仵作驗屍過的，确系他殺，其他的……”

靖王眼裡含笑，卻不見什麼溫度。

“哦？那其他的又是怎麼回事？裴甯澄不是上奏都是他殺？”

高刺史擡頭匆匆瞥了眼坐上人的臉色，暗自揣度起來。

按大盛律例，如若是州府衙門一年内無故死亡十人以上者州府長官要被革職查辦，無故死亡五人，州府長官要降職調任。

他自然是希望他殺的人越少越好，一番審時度勢，明白靖王來此沒那麼簡單。

“其他的都是大理寺仵作開棺驗屍，屍身時日已長，驗屍也難了些，死因實則難下定論，少卿大人将這幾位死者家中都徹查了一番，至今沒找到線索，也不知是兇手太狡猾還是她們本就是自殺的。”

靖王冷哼：“少卿大人真是勞苦功高。”

言外之意，耐人尋味。

蘇爾諾心中暗暗腹诽，原身怎麼看上靖王這種陰陽怪氣的野心家。

裴甯澄臉上卻毫無波瀾，腳步不停地邁過門檻，袍擺一撩便道：“見過靖王殿下。”

蘇爾諾低眉斂目，無聲跟着行禮。

靖王隻“嗯”了聲，便沒有下文了。

王爺沒叫起，下面的人誰敢動。

兩人皆沉默跪着，蘇爾諾不禁又想起原身第一次在明修堂見靖王。

那時她雖調皮，卻也隻敢用眼角餘光偷偷去瞄大盛皇子的身影。

如同現在這般，靖王依舊端坐在堂上，不同的是，他周身凝着股肅殺的氣息。

蘇爾諾垂頭盯着青磚地面，餘光裡隻有身側裴甯澄的衣角，那衣角紋絲不動。

“起來吧。”

靖王興許是看累了手中的案卷，“啪”地扔下。

卷宗直接砸到裴甯澄腳上。

鴉雀無聲。

“少卿大人，你倒是讓本王好等。”

裴甯澄慢慢彎腰拾起卷宗，“殿下，下官自知未辦成案子不敢回來礙您的眼。”

靖王鼻子裡哼出一聲笑：“父皇令你七日之内結案，如今還剩下五日。”

“怎麼就少了兩日？”裴甯澄冷笑。

“父皇密令，若是你五日都破不了案，剩下兩日由刑部來結案。”

靖王居高臨下地盯着裴甯澄。

“裴少卿斷案如神，我覺着三日就夠了。”

蘇爾諾心中痛罵，這個老狐狸，怎麼能這麼壓人。

皇帝明明給了七日，他卻減到三日。

裴甯澄千萬别中計啊。

可是，蘇爾諾下一瞬聽到裴甯澄跳進火坑：“有殿下相助，我想三日足夠了。”

蘇爾諾閉了閉眼，忍不住去瞪裴甯澄的修長背影。

真是瘋了。

“好，好，裴少卿果然是少年天才，不枉父皇如此看重你。”

靖王爽朗大笑，面容上的陰翳肅殺刹那褪去。

他不知何時将視線移到蘇爾諾身上，“擡起頭來。”

蘇爾諾遲滞片刻後才擡頭，“下官蘇爾見過殿下。”

“蘇神醫吧？你怎麼去了大理寺？若是父皇的頭疼又患了，你又不在身側，如何是好？”靖王緩步行至她身旁，視線在裴甯澄和她的臉上梭巡，“裴甯澄，你怎麼連父皇的人都敢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