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有一整圈小軒窗,每個窗戶外面的風景都不一樣,蘇爾諾在每個小窗前駐足,然後再大步跟上他們。
然而她在北面的小窗前停下。
她目及之處依然是下面的興陽寺,不同的是,這裡能瞧見興陽寺的全貌,寺廟的山門,飛檐屋頂,鐘樓,鼓樓以及各座大殿通通能看清楚。
讓她意外的并非這些,而是寺廟後山靠近僧舍旁邊的一座小樓。
那兩層小樓偏安一隅,在寺廟的最邊緣,傍山而建,外牆爬滿了青苔,門窗破敗,似是荒廢之地。
蘇爾諾盯着看了好一會,開始以為是自己眼花,一會後她才确認自己沒看錯。
小樓的二層确實有人影晃過。
纖長的人影異常靈動,衣衫是月白色,發髻高束,男子的樣式。
那影子本來在二樓探頭看外面,瞥見藏書樓這般立刻閃進房内,閉了窗戶,接着她便看到人影閃到了一樓。
“什麼人?”她琢磨着。
那人絕不是寺廟中的僧人。
她把頭探出去,想繼續看清楚,卻被身後一雙手強力拽了回來。
“你想幹什麼?”
裴甯澄不知何時跟在她身後來了。
蘇爾諾猝不及防地被拉回頭,頓住片刻反拉着他的手臂往窗邊靠,“你看,那裡是不是有個人?”
“哪裡?”裴甯澄蹙眉。
“那裡,廟裡面那個荒廢的小樓,你沒看見?”蘇爾諾手指比劃着。
裴甯澄無聲搖頭:“沒看見。”
蘇爾諾仔細去看,現在那小樓确實看不出有人。
“甯澄,你們在看什麼?”靖王看着兩人疊在一起的手,眼神探究。
兩人堪堪回頭,蘇爾諾依然抓着裴甯澄的手臂,下意識便說:“興陽山的景緻真好。”
裴甯澄瞥了她一眼,也這麼附和着。
靖王的眼神在兩人身上轉過,可有可無地笑了下,走出禦書房。
他還想往上去,夏侯允卻說:“殿下,上面就沒有藏書了,也無甚布置,就不去瞧了吧。”
靖王瞧了眼上面黑洞洞的樓梯,也就作罷了。
一行人下來從禦書樓行至飯堂,用完飯便要散席。
靖王似乎意猶未盡,拉着夏侯允去了書房。
裴甯澄隻說自己還有案子要辦,拉着蘇爾諾便離了書院。
蘇爾諾心中尚記挂着寺廟的小樓人影,走得心不在焉。
“你當真看到那裡有人?是什麼人?你可看清楚了?” 裴甯澄行了一段路忽然停下問道。
蘇爾諾倏然擡頭,眼中有星芒閃動,“你也看到了對嗎?”
“沒有。”
“……”蘇爾諾的眼眸淡了點,“我真的看見個人影,他發現有人在看,立刻縮回去跑到一樓。”
“男人還是女人?”
蘇爾諾搖頭:“沒看太清楚,像是女人。”
裴甯澄盯着她許久才開口道:“你知道那個小樓是什麼地方嗎?”
“不知道,看着便是沒人住的,你知道?”
“我曾經陪母親數次來燒香,去過後山,那棟樓有個名字叫坐化樓。”裴甯澄往寺廟方向行了幾步,待蘇爾諾跟上,他才神色奇怪地繼續說道,“傳聞興陽寺來過一位遊僧,掌門好心收留,那遊僧卻企圖謀财害命,想取而代之,他将住持藏于小樓中以毒藥害之,卻謊稱住持病死并傳住持位于他,哪天當天晚上衆僧人超度住持時,小樓上面紅光大顯,住持現出了仙身,将被毒害之事公之于衆,那遊僧趁亂逃走,哪知道第二次清晨,有人發現遊僧死在小樓裡。”
“……怎麼死的?”蘇爾諾沒想到那裡居然還藏着個血腥的恐怖故事。
“你猜?”裴甯澄挑眉。
蘇爾諾翻了個白眼,“肯定是被人害了吧?惡有惡報。”
裴甯澄冷哼:“誰知道呢?這故事不是真的都不知道,從此後那棟樓就有個名字“坐化樓”,他們相信老住持是自己坐化的,而遊僧是被坐化的,從此那棟樓也就荒廢了。”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興陽寺。
興陽寺山門寬闊,從山門一路經過鐘樓,鼓樓和大雄寶殿,行至後山處。
凋敝的小樓赫然出現在眼前。
牆皮掉落,窗戶空鬧鬧的,沒有一處窗戶是糊住的,外牆上布滿蜘蛛網和青苔。
一樓的木門中開了個洞挂在門框上,像是随時會掉下。
“這裡怎麼能住人?”蘇爾諾傻眼了。
“進去看看。”
裴甯澄沒遲疑,一腳崩開了門。
“瞄!”
一隻綠眼睛的黑貓“咻”地原地蹦起來,直沖着兩人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