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興陽寺的密室一直通到了程氏墨坊的後花園，你能說他毫不知情？有個罪名叫知情不報，窩藏嫌犯，你覺得程老爺符合嗎？”

“你……”程枯一時啞然。

蘇爾諾已經取了紙筆坐于一旁，朝裴甯澄點了點頭。

”葉二娘是夏侯過所殺？”裴甯澄問道。

程枯沉默良久才說道：“我們兄弟所做之事和他人無關。”

“好，我答應你。”裴甯澄起身向他走過去，在距離他一步之隔的地方停下，審視良久才說道，“程老爺托我給你帶句話。”

“這十三年，他從未後悔養你，現在亦然，迷途知返吧。”

程枯豁然睜大眼，下一瞬鬥大的淚珠奪眶而出。

“我招。”

“我們從葉二娘開始的，她長的和我母親很像，經曆也像，哥哥見到她便想起我們讓母親自缢拿走所有銀錢那晚，最可惡的是她水性楊花，還妄想勾搭哥哥，我們最厭惡這樣的煙花女子。”

“他怎麼殺人的？”

“易容成孫府的小厮給她送粥。”

“于元霜是你殺的？”

“是，她該殺，明明逃離苦海了還重抄舊業。”程枯眼中燃起憤恨，“就像明巧兒，她趁着夫君跑船勾三搭四，也該死。”

蘇爾諾皺眉：“這和你們有什麼關系，何至于傷人性命？”

程枯陰翳冷笑：“誰讓我們看到了呢？她們如此習性，就該永遠做個煙花女子，不該嫁人，不配為父母……”

“不，她們不該死。”蘇爾諾打斷他，“你們不是怕她們禍害其他人，而是怕她們禍害當年的容夜和容明。”

“你們把她們都當成了容成玉，你們的母親。容明-你們那時幾歲？”

蘇爾諾看着容明扭曲的臉色和抖動的唇搖了搖頭，緩緩地說道：“是八歲吧？容成玉不管你們死活，你們的父親嗜賭成性更加不管，不止如此，他還毒打容成玉，也打你們，所以你們一氣之下把這對不配為父母的男女殺之而後快，然後你們徹底自由了……”

“難道他們不該死嗎？生為父母卻虐待毒打子女，不盡父母職責，妄為人！”容明的聲音用啞音低吼着。

“你父親……”

“不要提他，最該死的就是他，他早就被野狗吃了吧。”

“……”

蘇爾諾無言地看着容明幾近癫狂地笑。

陰冷潮濕的地牢裡，他怪異的笑聲振動着每一顆灰塵。

良久後，裴甯澄才打斷他：“容明，密室裡那位男子是誰？”

“哦，這個你得等哥哥醒來了。”

容明斜斜地彎起嘴角。

……

妥思院中護衛林立，靖王李佑一身绯色長袍負手立在窗前，側目望着東廂房的方向，久久沒有出聲。

貼身侍衛左賀尋思着主子的心思，向前一步道：“殿下，蘇評事并未回來就寝過，應該是辦案勞累，想必今晚肯定會來。”

“不知要不要……”

“要什麼？”靖王收回目光，“我有問過這事嗎？”

“沒……沒有。”

靖王冷哼，袖子一拂，在太師椅上坐下，淡淡掃了眼大門的方向。

左賀心領神會地關上門，回頭卻被靖王凜冽的眼神驚到。

”主子……”

靖王大袖一掃，邊幾上的物件盡數滾落到地，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一群廢物。”

左賀半句話不敢說，也納悶自己到底做錯了何事。

“讓你們去找的東西沒有下落？”靖王冷聲再度開口。

“主子，銀月閣的人找過那女人留下的東西，确實沒發現，或許……”左賀斟酌着，擡頭看了眼靖王，才壯着膽子說，“或許她沒留下什麼東西，況且現在人都死了。”

哐當。

一個茶杯砸到左賀頭上，接着四分五裂。

左賀的額角立刻染了紅，身子動都不動一下。

“無能。”靖王摔了摔手，彈着外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沒找到并不代表她沒留下東西，她為細作二十年，怎麼可能沒點心思，這件事早該斬草除根，你們做的很蠢。”

“不要再有下次。”

“是。”

左賀轉身要出門，卻又被叫回來。

“去問問案子，看看那對雙生子還有沒有生還的可能。”

左賀倏然一驚，“王爺，您的意思是……”

靖王把玩着扳指，慢條斯理地說：“他們也算是奇才，總有用得着的地方。”

“另外，京城那邊有什麼消息？”

左賀立刻回道：“鎮國侯府和安國公府已經鬧起來了，今日晨間安國公見了大皇子。”

靖王冷嗤：“給舅父傳句話，榮安郡主受了委屈，安國公府寵妾滅妻，這件事絕不能就此善了。”

“這件事鬧得越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