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宴還沒開吃,盛武帝便暈了過去,因此梅花苑中心的八角亭被圍得水洩不通。
此刻瑜妃正緊緊抓住皇帝的手,暗自垂淚,皇後則一言不發地坐在一側,底下的内侍跪了一地。
蘇爾諾撥開人群,挽袖替皇帝診脈,下一瞬便讓冬青從藥箱裡拿藥出來。
皇後盯着那粒藥問道:“這是什麼藥?”
話音落,甯公公已經拿着銀針上前。
“皇後娘娘放心,這是還魂丹,皇上無性命之憂,服下此藥不消一刻鐘便能醒來。”蘇爾諾看眼四周圍着的人,先把一粒藥直接喂給了裴甯澄。
“……”被當成試驗品的某人喉間滾動兩下,還沒品出味,藥下去了。
“阿寂哥哥!”董寂月驚呼着撲到裴甯澄身旁,“蘇大人,他身體不好的……”
蘇爾諾勾勾唇:“裴大人為皇上試藥,乃功德一件,我這還魂丹也不便宜,一般人可吃不上。”
裴甯澄:“……”
臨江王妃朝着一臉憂色的董寂月搖頭,那姑娘這才安靜垂目。
等了一陣,皇後見裴甯澄無恙才同意喂藥。
“甯海!傳令下去。”皇後威儀頓顯,“今日參宴的人一個都不能走。”
“是。”甯公公領命。
皇後轉而看向裴甯澄:“早前我便讓你大理寺查皇上的膳食,你們回禀沒有問題,如今他又暈倒,這要如何解釋?”
“都說你裴甯澄入職大理寺以來,将舊案一掃而空,更是破了通州的連環殺人案,怎麼連皇上的病情都整不明白?”
“是該你沒盡力還是說你無能?”
皇後的诘問字字刺耳,裴甯澄面無懼色,躬身行禮道:“娘娘明鑒,内侍省送來的膳食實錄,确無問題,皇上的病情或許另有隐情。”
皇後未知可否,轉頭看蘇爾諾,“蘇大人,你怎麼看?”
“皇上今日發病乃是心跳過快,應該是食用了何種不适之物引發靈府血液運行不暢。”
“果然是有歹人意圖謀害陛下。”宇文皇後怒極,拂去了手邊的杯盞,“安甯,你這個宴會是如何操辦的?到底混了什麼人進來?”
蘇爾諾心中微震,若是混進了什麼人……
長公主委屈至極,連忙跪下:“母後明鑒,我操持宴會也是看父皇太過辛勞,想讓他放下政務輕松片刻,用的人都是宮裡的老人,若有半句謊話,我願……”
“行了。”靖王站出來說話,“母後,這事沒法怪長公主,依我看應該審今日在宴席上的人,把父皇這兩日食用的膳食再查一次。”
裴甯澄也建言:“靖王所言甚是,我令大理寺仵作和各位當值人員即刻進宮排查,今日宴中的人通通留下,排除嫌疑再行釋放。”
*
排查分成兩路,蘇爾諾帶着人去查驗今日皇帝膳食和藥物,裴甯澄便在前廳裡盤問參宴的顯貴們。
來梅花宴的高官顯貴少說也有百來号人,飯沒吃着,還被圈禁在宮裡哪裡都不能去,逐個被盤問搜身,各個唉聲歎氣。
有脾氣火爆地直接對着裴甯澄拍桌子。
“裴世子,他們能忍,我百裡豹可不忍。”滿臉絡腮胡的中年男子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子腿都抖了幾抖,“我跟着陛下打天下的時候,你還沒生出來。”
“你說說,憑什麼不讓我們回去,身也搜了,問也問了,你就說我們哪個有嫌疑?”
裴甯澄并不急着答話,施施然接過葉奎遞過來的卷宗念起來:“骁勇将軍百裡豹,今日攜帶愛妻盧氏入宮賞花,盧氏可在?”
他看向百裡豹,這人身旁隻跟着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卻不見其正妻盧氏。
兩個小姑娘聽聞盧氏名字都低下頭,倒是百裡豹的嚣張氣焰去了一半,低咳兩聲道:“盧氏有疾,不能吹風,在家歇着。”
“這兩位姓甚名誰?”裴甯澄指着兩位姑娘。
百裡豹噓着低頭的兩姑娘,“你們自己答。”
兩姑娘埋着頭互相看一眼,方才支支吾吾地道出名字來。
一個叫靈兒,一個叫玉兒,都是骁勇将軍府上的侍婢,因盧氏有疾不能出門才命她們二人伺候百裡将軍。
“還有什麼要問的?”百裡豹斜眼大聲嚷道。
裴甯澄掃了眼兩個侍婢,“你們方才可曾見到過可疑人員?”
“沒有,沒有。”兩侍婢連他的話都沒聽完便把頭搖的如同撥浪鼓,聲音慌亂不成樣,“奴婢一直跟在将軍身側,什麼都沒看到。”
“聽到沒有,什麼都不知道。”百裡豹耐心盡失,一甩衣袖,“本将軍我還有公務在身,皇上身體不适,你們該查案查案,總也不能都人都關在此處,尤其是如今臨近陛下六十壽辰,京畿守衛切不可松懈。”
這話倒是實情,如今看着太平盛世,實則各方暗流湧動,尤其南越。
裴甯澄也并非要拘禁這些人,便說:“将軍若有公務,先行回府吧,隻是大理寺或許會随時來府上問詢。”
百裡豹冷哼着帶人離開,正和進來的蘇爾諾擦身而過。
蘇爾諾沒提防,被這高大的莽漢撞得身子趔趄,好在扶着門框穩住了自己,思語和冬青都倒吸一口氣。
裴甯澄眸色微凜,“可有撞到哪裡?”
蘇爾諾揉揉手腕,回頭去看撞自己的人,擰眉道:“他就是百裡豹?”
“正是,如今的北衙軍将軍,掌北衙六軍,是跟随皇上起兵的少年将軍。”裴甯澄沉吟道,“聽我父親說,這人出身貧寒,卻是個天生的将軍,就是太霸道了些。”
“那可不是麼?走個路都和旁人不同。”蘇爾諾吐槽,轉而偏頭正色問,“有沒有找到張冕和榮安郡主?”
裴甯澄方才忙着盤問竟忘了這事,于是看向葉奎。
葉奎面露難色,“我們派人去尋了,也問過侯府和國公府的人,兩家都說不知情,張冕的小厮說他去如廁,而侯府的人說榮安郡主帶着丫鬟是去後面的上房稍事歇息。”
裴甯澄火大:“那人呢?他們兩家都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