璩景自然而然繼續問:“他的手機破解了嗎?最後一通電話号碼查的怎麼樣了?”
周暫掏出手機,從相冊裡找出方才技術部門發來的保存圖片,手指輕點放大,給他們看:“來電号碼不是私人手機号,而是一個煙州本地的座機号碼。”
“053*-67*551*”
遊曳聲音猶疑又恍然大悟:“座機不更好追蹤了,如今使用座機号碼的大多都是企業單位或者老一輩土著居民?……欸,周隊,你這是什麼表情?”
周暫沒說話,沉默了兩秒,再開口:“這号碼的确是企業單位用的。”
“但,号碼是盛榮貨運的客服專機。”
遊曳吸了一口冷氣:“這,這……”
璩景看向周暫:“你的意思是,盛榮内部的人?”
周暫被她的眼睛猛然一動不動盯着,猝不及防側過了頭,避開視線:“不止……”
*
龍湖一巷是煙州有名的城中村,地處城郊,距離最近的地鐵口仍需要公交車擺渡過去。
說它“有名”,是因為這裡有煙州最大的零工勞動市場,每天早晨八點前都會有源源不斷的面包車、私家車從這裡拉走一車車零工。企業以最低廉的成本,攫取這些散工的最大勞動價值。
龍湖一巷早年地産公司籌劃圈地拆遷重建,蓋了一半房子蓋不下去,層層分包的大小承包商卷鋪蓋倉惶跑路,留下拆了一半蓋了三分之一的樓。
本地土著為了及時止損,以低廉的房租繼續招攬租戶,龍湖一巷成為外來務工人員性價比最高的安身之所。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理發店,早餐店,娛樂場所,應有具有。龍湖一巷和其他大城市的城中村别無二緻。
見到朝妍時,她正窩在出租房裡塗指甲油,房間裡厚厚的窗簾拉的嚴嚴實實,大白天屋子裡昏暗的如同夜晚。
周暫敲了半天門,裡面也沒有人應。索性幹脆叫了房東過來,房東不情不願的拿着一大串鑰匙在警方的注視下開了門:“她犯什麼事了?你們要是找到那女人,記得讓她先把欠我的三個月房費還給我!”
剛打開門,就見裡面的女人穿着黑色的吊帶裙子,低着頭給自己塗指甲油。
女房東登時聲音銳利起來:“要死啦,朝妍!你在家一聲不吭——窗簾也不拉開……”
叫朝妍的女人懶懶的擡起眼,往門口看了過去,見立着一幫人,登時嘲諷的笑了,也不理璩景他們,自顧自的繼續塗指甲油。
周暫将女房東擋在門外:“您先回去,我們要和當事人溝通。”
女房東扭着肥胖的身子,在周暫的關門動作下消失在門後。
這次來龍湖一巷,隻有周暫、璩景,和虞束。
作為目前屋子裡唯一的女工作人員,璩景在周暫的微微暗示下,率先向前走了過去,在朝妍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她慢慢開口,聲音盡可能聽起來溫和:“朝妍女士,我們是煙州檢察院和公安局的工作人員。我叫璩景,煙州檢察院。我們有些事需要跟您了解一下。”
那女人容貌豔麗,眼尾都帶着風情,一身黑色的吊帶裙,赤着白皙的腳踩在茶幾上,手臂擡起,在空中擡着手指,垂眸看着剛剛塗上去未幹的甲油。
對璩景的問話恍若未聞。
屋子裡彌漫着灰塵和許久未開窗通風的潮黴味道,昏暗和壓抑籠罩在裡面。
周暫走到牆角邊,探手按開牆上的開關。
啪嗒。
整間屋子大亮。
突如其來的燈光令璩景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她見眼前這女人冷了臉,朝她們看過來:“你們想問什麼?”
“今天早上九點40分,盛榮貨運老闆付元隆在龍湖一巷被砍傷,你知不知道?”
這回,是周暫開的口,聲音冰冷威嚴。
朝妍懶懶的笑了笑:“哦,我剛知道。”
“他人死了嗎?”她的唇角上挑。
璩景不放過她的每一個微小表情:“人還在重症監護室。”
“朝小姐,你和付元隆是什麼關系?”
沙發上扔着一個紅色的鍊條包,朝妍手臂一勾,将包拿到手裡,從裡面的夾層取出一支口紅。
連鏡子都不用,她對着透明玻璃的茶幾,微微低頭垂眸往嘴上塗口紅:“你覺得我們什麼關系?”
朝妍微微笑了笑,将口紅阖上蓋子放在手心把玩:“給我紅鈔票,買口紅的人?”
“情人?是這樣嗎,璩檢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