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尾風台》
晉江/晏晏而觀
(18)心魔
第二日下午,省城的會議結束。這次會議主要聚焦在互聯網犯罪的淨網行動,貫徹最高檢懲治打擊網絡犯罪的決心。
璩景收起桌上的筆記本、紙筆放進文件包中,随着人群向外走去。
虞束一身黑色的檢察制服,系着紅色的領帶,身姿挺拔。隔着不遠不近的的距離,他邊同旁邊省檢的一位領導說着話,目光淡淡的落在璩景的身上。
她獨自先出了大樓,立在那裡等他。省檢這座主辦公樓總共有23層,威嚴肅重,正中心的徽章熠熠生輝。
璩景微微擡頭,望着高樓上的徽章,失神良久。
她曾經短暫的屬于過這裡,懷着一腔熱血,躍躍欲試。也曾親手将自己從這裡推走,帶着後怕和懊悔,再不敢擡頭。試圖忘記發生過的一切,垂首頭也不回離開這裡。
但真的能夠忘記發生過的嗎?
“璩景?”
耳邊傳來一個遙遠的,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聲音,那聲音有些驚訝,又有些猶豫,似乎在不确定是不是她。
她聞聲收回目光,轉身望見一個紮着高馬尾,穿着一身制服的年輕女人。
璩景望着那張面孔怔忪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她是楊辛,當年同她一起在省檢入職的檢察官助理。
楊辛見自己果然沒認錯人,面上雀躍,笑了笑,看向璩景,聲音溫柔:“是來開會嗎?”
璩景嗯了一聲。
楊辛與她幾年前曾同屬于省檢四部,同年一同進入省檢,二人短暫共事過。
楊辛笑了笑:“後來聽陳部說,你去了煙州。”
璩景點了點頭。
她當時離開省檢的決定匆忙又倉促,去到煙州也是意料之外。
楊辛說話看起來溫溫柔柔,行事作風春風化雨。璩景與她雖是公事上有過交集,私下從沒有來往,卻也對她印象極深。
楊辛望了眼璩景左胸前佩戴的檢徽,金色的徽章與女人雪白的面孔相映,秋霜烈日的圖案,四邊是葉子。
楊辛笑了笑說:“入額了,恭喜。”
璩景也淡淡笑了笑:“你也是。”
楊辛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我還有事要處理,先回辦公室了。”
璩景朝她點了點頭,楊辛擡腳就要走,忽然又停了下來:“璩景,你當年離開省檢是不是因為陶磬那個案子……”
陶磬這個名字一出,璩景的指尖微微抖了下,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聲音淡淡的:“楊辛,我還有事,先走了。”
然後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
虞束找到璩景的時候,她正在停車位邊靠在車旁邊,臉色慘白,面目表情的看着遠處。
他皺了皺眉,抓起她的手才發覺她的指尖在顫抖。
虞束開口問道:“發生什麼了?”
璩景看了他一眼,忽然說:“有煙嗎,給我一支?”
虞束看她忽然沒了靈魂一般,從懷裡摸出煙盒,遞給她一支煙。
璩景細長的手指捏着香煙,顫抖着指尖,飲着虞束打火機的藍色火焰點燃了煙。
她靠在車上,垂着眸子,用細長的手指夾着煙,在煙霧缭繞中看不清神情。
虞束也沒追問過多,隻靜靜立在一邊等她。
他隻開口問道:“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璩景擡起眉,定睛看他:“離開這裡的那年。”
虞束皺了皺眉。
璩景又低下頭,忽然開口道:“虞束,你記得陶磬嗎?”
虞束擰眉看她,忽然明白症結所在。
他薄唇動了一下:“璩景……”
璩景垂下瑩白的手腕,青白色的煙灰輕盈盈的掉落在水泥上,隻有少許被吹散在空中。
她垂眸,聲音很輕:“我有很多夜晚都夢見她,夢到陶磬抓住我的腳腕,她的臉上都是血,問我為什麼不救她?她叫我璩檢助,你不是說來幫我的嗎?”
她的聲音和手指都在顫抖。
隻要一閉眼,腦海裡都是又回到那個夢魇一般的法院門外,上一刻還在笑容洋溢宛若重生一樣的女孩,下一刻卻陡然瞪大眼睛面上盡是鮮血淋漓在她面前倒下。
“璩景!”虞束慌忙大步走過來,抓住她的肩膀,搖晃她的身子,提高聲量将她從回憶中硬生生拽出。
她睜開眼,看向面上充斥着擔心的虞束。
璩景勉強勾唇笑了笑:“我們回去吧,我想早點回煙州。”
虞束眸子漆黑,沉聲說:“好,我們回去。”
兩個人上了車,虞束系住安全帶,又扭頭看了眼璩景。
他說:“璩景,有些事過去了,就過去了。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璩景抿着嘴,沒吭聲。
*
“璩檢,你們快看我給你們轉發的微博鍊接!”
璩景和蔡攀本來在辦公室查閱上周的審查報告,遊曳忽然風風火火闖了進來,指着手機讓她們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