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年初一,往後就喊你年十五吧。”年初一眯了眯眼,給他起了名字。
她是初一,他是十五,有句話不是說,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麼?
自此,年初一身邊便多了這麼個跟班,平時做活計時,眼睛也總若有似無的搜尋着她的身影。
年初一泡好了澡,十五老老實實進來将水拎走,又将房門關得嚴嚴實實,可今夜人多,年初一特地鎖緊了房門這才睡去。
第二日清早,陸敏君起了個大早,她等着劉姨娘給她請安了,昨日女兒初一點撥過,她這駕子非端起來不可。
可這一等,就是日上三竿,别說請安,連個話也沒捎來,陸敏君氣得鼻子都在噴火。
年初一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她那個爹,早就将心偏得沒邊兒了。
果不其然,那邊年老三神清氣爽的從劉姨娘屋裡出來,一路直接來到正妻面前:“你快去煮上兩碗蓮子湯,記住,不要忘記放棗子……對了,蔓娘不喜歡太清淡的,可稍稍加點紅糖。”
陸敏君當時就想要跳起來跟年老三幹一架,她陸敏君什麼時候竟淪落成一個妾室的老媽子了?這個家當真是呆不下去了麼?
年初一死死将她娘按住,連忙又使了幾個眼色。
年老三說罷,轉身坐于案前,等着人回話。
可半晌之後,屋裡頭的兩人竟跟沒聽見似的,動也沒動一下,他不由得火了:“我還喊不動你了是不是?”
他怒瞪着陸敏君,沒有對比,就沒傷害,從前沒有劉氏,也就不覺得老妻如何,可如今經了劉氏那水蔥兒嫩的身子再回過頭來看陸敏君,簡直就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
天上的那個自然是高高的捧在手裡,而地上那個,真的是多看一下都覺得礙眼!
“爹爹你剛才說什麼?”年初一大大方方走到她爹身邊,臉上嘲諷的笑容一閃而逝。
年老三原本湧上的怒火,在見着年初一那滿臉的笑之後,也不禁消散了去:“爹爹沒叫你,如今讓你娘給做點東西吃都叫不動了!”
“爹你要吃那東西做什麼?早上光吃那湯湯水水哪能撐到中午?”年初一還是滿臉的笑,一邊觀察着年老三的神情。
“不是我要吃,是給你劉姨娘……”末尾,他語音也漸漸弱了下去,原本理直氣壯,可這會在女兒面前,莫名有些心虛。
“劉姨娘?我說我的好爹爹啊……”年初一站起來,在廳堂裡走了幾步,左看看右摸摸。
“你可還記得這間屋子,是我爺爺留給我娘親的,咱們那間鋪子,也是我爺爺留下來的,恕女兒說句不中聽的……”
頓了頓,年初一又道,“那劉姨娘雖然是您枕邊人,可到底是吃住在我們陸家,沒理由讓我娘親一個正頭娘子去伺候她個妾室吧?爹你給說說是不是這個理?”
她聲音不大,這番話說的也是實情。
當初說好是倒插門,非但讓他爹将戶籍給改了過來,而今擡了妾了,竟還要正妻給他倆個當牛作馬?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年老三一張老臉臊得通紅,被自家女兒如此打臉,偏還不能發作,而今看來,他果然還是得生個兒子才好繼承家業!
“初一,你個姑娘家家,大人的事情少管!”臉上不悅,可不得不承認,年初一說的話在理。
但是不叫老妻去做?難不成還要他親自去動手?
“若是旁的事情,我做小輩的确實不好插手,可這事,初一偏偏要來管上一管,因為您的正妻,也是我嫡親的娘啊!我年初一再如何落迫,也容不得别人這般作賤娘親!”
“劉姨娘若想要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好日子,爹你大可在這溪口鎮上再另外給她置辦間房産,再買上兩個丫頭,她一個人在外頭稱王稱霸都随她心意,可她若腳踩陸家的土地,那咱們一切都得按規矩來!”
說話間,年初一臉上已沒了笑意,年老三亦是臉色鐵青,原來還覺得對女兒有點愧待,可這會,隻餘惱恨。
“初一你不要出口閉口的就是我們陸家,你記着,你不姓陸,你姓年!”
“唔,爹爹說的極是,确實是初一說錯了話,讓你生氣!那讓你踩在雲尖尖上的劉姨娘,請問她打算什麼時候來給我娘請安?我娘老早便備好了見面禮等着送她呢!”
同在一個屋檐下,年初一本不想把關系鬧得太僵,偏生有人上趕着給她找不痛快。
隻不過,那屋子的怕是覺沒睡醒,忘了妾就是妾,還想騎到她們頭上來?簡直是妄想!
“老爺快别說了,是蔓娘不懂事,蔓娘在這裡給姐姐賠不是,昨夜裡老爺實在是……這才耽擱了請安的時辰,還請姐姐莫要生我的氣。”
正說着,斜面的劉姨娘施施然走了過來,一張粉臉含羞帶怯,瞧了眼年老三,又是個滿面通紅。
這是當着年初一的面,她便毫無顧忌的寒碜着陸敏君。
“我沒說要怪你……”陸敏君話一出口就叫年初一給打斷了去。
“劉姨娘哪裡話,我娘知道您昨日辛苦,哪裡會怪您?隻是您将将進門可能不知道,咱們年家沒有下人,從前這三餐都是自己動手的……”
“後來十五來了咱們家,就通通給他包了去,做得不好吃,可我們也習慣了,倘若劉姨娘吃不慣,可以自己去動手,也讓咱們大家嘗嘗姨娘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