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細枝末節,年初一也不想多過問,怪隻怪自己沒有及早看清這場戲。一想到先前她以為他會跟自己一樣,對周正良的述說紅了眼睛,她就想一頭撞死。
他非但沒有紅了眼睛,還設局将他們二人蒙在鼓裡,且故作姿态,想想也是可惡至極。最重要的是,十五還因此受傷了。
“那按照年小姐的推算,我此舉何意呢?”秦九将她的神情看在眼裡,倒也不惱,還很悠閑的抿了一口茶。
“您這麼做的目的無非就是想引出周家姐弟的舊事,給外人一個交代,也好安了自己的心。那蘇華意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您跟他可不一樣,您是‘高風亮節的’,‘大度的’,您能給死後的周雨佳買一口棺材厚葬,能将敗類在越樓徹底鏟除,也能安穩下周正良跟着您這邊的老師傅在身邊學藝,所以您看似是失了臉面,卻在失了臉面之後赢得了更多的聲望。”
年初一一口氣說完,一張俏臉已經徹底冷下來,“您不愧是九爺,我今天也真算是‘見識’到了!”
“年小姐倒是冰雪聰明口齒伶俐,那照你這麼分析,這也實在是一個一舉兩得的美事,于年小姐來說,可是有何不妥?”秦九放下茶杯,看着年初一的眼神帶着玩味。
“沒有什麼不妥,隻是……”年初一頓了頓,看着他的眼神明亮而銳利,“下次再有這種‘美事’,九爺您還是另請高明吧,我們年家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不想無端卷入到這些紛争去。”
“那聽年小姐這麼說,可是要棄了這筆生意?”有一束光從窗戶的縫隙灑進來,襯得年初一更加明豔動人,未施粉黛,秦九卻覺得她比那些戲台上的濃妝豔抹看着還順眼許多。
“為何要棄?我跟十五殚精竭慮才談下這筆生意,先前經過被刺一事也是身心俱疲,這是我們該得的。隻是,這些還遠不夠,我還想要九爺身上那半截子玉佩。”
年初一對于他的想法自是不知,她隻知道,這樣心機深似海的人,她實在喜歡不起來,連着那半截子玉佩放在他身上,她都覺得堵心。
“不急,事成之後再給也不遲。”秦□□着她的腔調逗她。
可惜年初一沒這個心情跟他盤桓,拉上身邊的人,“十五,我們走。”
“阿源,送客。”阿源名叫秦思源,跟秦岩同是秦九身邊的得力幹将。
秦思源應下,正準備出門備馬車,那邊秦九又道,“記下明兒一早,也得去接了年家小姐來。”
年初一冷笑, “不必了,九爺還有‘要事在身’,就不耽誤九爺‘處理正事’了。左右沒幾步路,我年家雖是小本生意,但是這點錢财還是出得起的。明兒我們便‘護送’了那口棺材來,告辭!”
說話夾槍帶棒,宣洩着主人内心此刻的怒意。
秦九嘴角依舊帶笑,親眼看着年初一離開越樓,直到秦岩再次站在他身邊時,那笑意才消失。
“九爺,您為何不把事情的真相給年小姐說清了?”秦岩很是不解。
“說了她便就信了?眼下兩股勢力一起往我這越樓彙聚,有些事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的好,有時候知道的越多才越危險。”秦九歎了口氣,随後眼裡閃過一絲狠戾,“至于真相,早晚都會明朗。我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誰要是想在我越樓打歪腦筋,也得問問這裡是誰的地盤不是?”
秦岩眉頭跳了一下,跟了秦九這麼多年,很快便接收到了他這話中的訊息,轉身跟秦思源一起下去布置了。
秦九憑欄遠望,上空烏雲壓頂,想必沒多久便會有一場豪雨。京城的天,怕是也要變了。
……
馬車在小路上踢踢踏踏的前行着,車轱辘帶起塵土飛揚。
年初一原本是想走官道來着,掀開車窗簾看了一眼天氣,一陣冷風逼進來,差點讓她睜不開眼。
十五的傷雖然不打緊,但是她對自己的包紮技術有些信不過,怕回頭再沾了雨水保不定就會感染。所以最後還是選擇了抄近道。
“你且放心,回去之後我便重新找了大夫來瞧,另外讓辛嫂子做上幾屜豆沙包給你補補。”年初一放下車窗簾,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
“不妨事的。”年十五面色蒼白如紙,不過精神看着還好。
“怎麼不妨事,流了那麼多血呢。”年初一輕撫他的額頭,又挨上自己的,沒有熱度,萬幸。便沖着他笑了笑,“你要是不愛吃豆沙包,就讓辛嫂子給你做豬肝湯,總要給補回來才是。”
年十五沒說話,隻是扯着嘴角,有你在身旁,他怎麼能允許自己倒下。
年初一習慣了他的不搭腔,一本正經的逗他,“要是覺得辛嫂子不合适,我回頭再去買兩個丫頭在你跟前伺候着,畢竟也是救過小姐我的人,總不能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