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沒有留餘地,幾句話噎的劉蔓娘跟許嬷嬷啞口無言。
年老三生怕她們再吵起來,趕緊和稀泥:“好了,都别說了,辛嫂子再留兩個月,期間不會發月錢,權當是抵了那筆賬。若兩個月内再有錯處,到時候我便不能容。”
這算是給了年辛嫂台階下,也給了劉氏那邊一個交待。年老三雖然五大三粗,但是心底還是清楚的,許嬷嬷哪裡做得年辛嫂的活,一個劉氏就夠她折騰了。
各家明裡暗裡的袒護,跪在一旁的年辛嫂如何不知,但是這樁事确實因她而起,斷不能因為她再攪得年家雞犬不甯。
那筆賬……年辛嫂咬咬牙,隻能平時多找點外活兒來填補了。
于是恭恭敬敬的朝着年家父女磕了頭,道:“小婦多謝……”
“謝什麼謝?”年辛嫂話還沒說完,卻被一旁的劉蔓娘給嗆了回去。
許嬷嬷想去勸住劉氏收手,已經來不及。
“老爺您糊塗啊,俗話說‘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今兒這事您瞧着不大便饒了她,那下次呢,她要是膽子漸漸肥了在外邊養個漢子,還不得把我們年家的底兒都給掀了去!”
她還不信了,搬不倒年初一那個丫頭,還治不了一個老刁奴!劉蔓娘走到年辛嫂身邊,嗤笑一聲道:“再說,我們今天抓了她的錯處,保不準她就會懷恨在心,老爺您還敢留她兩個月?就不怕她在飯菜裡下毒麼?”
此話一出,驚得年辛嫂面色慘白,抓住劉氏的腳脖子就是一頓晃,“姨娘,天地良心啊,我小婦若有半點這份心思,叫我天打雷劈……”
瞎了眼的,今早剛換上的新鞋子,被這刁奴的髒手給弄得烏漆墨黑,劉蔓娘更氣了,擡腳便給了年辛嫂一下。
年十五身子還沒好利索,先前站在一邊被他們鬧得頭暈眼花,索性去備車,這會回來了看着幾個人還在吵,就蹲下來将門口曬得凍豆腐隔開些距離,剛想站起身,就被年辛嫂給撞倒了。
“嘶……”受傷的那隻手遭了秧,年十五疼得龇牙咧嘴。
“快讓我看。”年初一聽到動靜,連忙跑了過來。低頭去瞧,果然傷口裂開了。
隻是……她還看到了一個類似雪花的胎記,跟那傷口挨得很近。
再想想當時在越樓的情形,蘇華意的突然發難,她覺得這一切都不是巧合。
年初一扶着他的手臂發愣,等回過神來,就對上了一雙陌生的眼睛。
身邊的人還是年十五,可那眼神卻不再溫順,莫名帶了一些不怒而威的氣場。
“十五,你……”年初一眨了眨眼,确認自己沒有眼花,于是輕聲喊他。
“在這裡等我。”年十五扶她站起來,徑直往劉氏那邊走去。
年初一抓過年辛嫂的手,不可置信的道:“辛嫂子,你快探探我的額頭,是不是我也發起燒來了,怎麼覺得十五變了一個人似得?”
劉蔓娘正彎腰拍着鞋子上的灰呢,一擡頭,就看到年十五走了過來,對自己作揖。
“姨娘得饒人處且饒人吧。”一上來就給她扣了個罪名,劉蔓娘不知道他這唱的是哪一出。
又聽他道:“您先前說梅嫂子待辛嫂不薄,辛嫂的做法委實不應該,照這個意思理解,姨娘也是贊成辛嫂去‘接濟’梅嫂子了?那辛嫂去報了恩還了人情,豈不是遂了意,既如此,姨娘您又何必大動肝火?”
劉蔓娘跟許嬷嬷面面相觑,以為自己聽錯了,年家的一個‘啞巴’長工,何時有這麼好的口才了?
正想反駁,年十五一個眼神掃過來,劉蔓娘竟吓得一抖,隻聽得年十五繼續道:“如果姨娘覺得對辛嫂的懲罰還不夠,那麼便将我的工錢再壓幾成吧,所謂家和萬事興,眼下越樓那邊的生意為重,十五不過是一個下人,若有哪裡說的不對的地方,等事成再來讨姨娘的闆子。”
說完,也不等人應允,自顧出去找年初一了。
劉蔓娘簡直要嘔血,大房那邊一個個的,敢情都騎到自己頭上來了。還哪裡說的不對?這小鼈孫一席話說的年老三都點頭贊許了!他哪裡會說這些場面話,肯定是年初一那個丫頭背地裡教的!
還打他的闆子?隻怕下次動他一根手指頭,連陸敏君都要出動了吧!
瞅着一邊裝作唯唯諾諾的陸敏君,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原以為陸敏君是個軟柿子,沒想到她才是那個不動聲色的,以前當真是小瞧了!
想想更是連吃飯的心情都沒了,劉蔓娘帶着許嬷嬷就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