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救救我,我被困在這裡出不去了。”
——
絕望的呢喃在黑暗的空間猶如蠅蚊聲般細微,不可察覺。
狹窄逼仄隻有十平米的榻榻米出租房中,一粉發粉眸的女生曲腿坐在一片狼藉中,雙眼無神地注視着桌上的骨灰盒。
骨灰盒裡裝的是她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她的媽媽——橋本愛鈴。
三天前,媽媽自殺了。
她不知道媽媽為什麼會自殺。
不,也許她知道。
媽媽大概是厭倦了被高利貸死死壓迫不得喘息的生活,厭倦了生病後躺在床上不成人樣的人生……
也厭倦了宛若吸血水蛭處處累贅的她。
想到這,橋本茶那雙麻木的粉眸裡流出熱淚,濕潤滾燙。
她嘲諷地勾了下嘴角,沒想到自己竟還哭得出來。
有什麼資格哭呢?
連留下媽媽的本事都沒有,有什麼資格哭呢?
不過是害人精罷了。
害媽媽走上絕路的廢物一個,若不是她,媽媽何至迎來這種結局?
死的該是她橋本茶才對。
想着,橋本茶顫顫巍巍站起來,忍着頭暈惡心想吐的感受,試圖從家徒四壁的出租屋裡找點吃的。
可笑。
說着自己該死可還是本能地想活下去。
橋本茶自嘲。
打開放碗具的陳舊櫥櫃,橋本茶的視野赫然闖入一個網紋均勻的金綠蜜瓜。
蜜瓜圓潤美觀,香氣馥郁,哪怕還沒有切開,就用芬芳的果肉香氣引起了人的食欲。
這是她一直想吃卻舍不得買的玫珑蜜瓜。
橋本茶心髒驟然緊縮,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媽媽死前為她買了她最想吃的水果。
——原來媽媽在自殺前還特意出門為她買了自己最愛吃的水果。
淚水劃過臉旁,打濕榻榻米。
橋本茶哭得無聲。
她微微墊腳,雙手捧起蜜瓜将其抱在懷中,本想找點吃的墊下肚子,然後為媽媽備上最後的供品就去死的她,就這麼簡單地被一顆蜜瓜救贖了。
拿起一把水果刀,橋本茶來到破舊的矮桌前盤腿坐下,正當她準備切開蜜瓜時,突如其來的猛烈敲門聲吓得她手不禁一抖,鋒利的刀尖刺進榻榻米中。
“咚咚咚!咚咚咚!”
又是那群追債的人嗎?
橋本茶站起來冷漠警惕地看向門口,随即彎腰撿刀,不打算開門理會,隻要不開門她就是安全的。
孰料,剛拔出水果刀,她就聽見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
房東給對方鑰匙了?!
橋本茶瞳孔地震,有些害怕地退後一步,雙手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利器。
出租們被打開,一道身影逆光出現。
“快把刀放下!”慈祥的女聲緊張喊道。
橋本茶皺眉,不是追債的那幾個男人,她是誰?
女人三十六七歲左右,面目和善,白色長裙,手跨小包,此刻正擔心地注視着眼前疑似傷心過度企圖自殺的女孩。
“茶茶,我是你媽媽的好朋友影山美紗,先放下刀和阿姨說說話好嗎?”女人用溫暖的目光溫柔地安撫着橋本茶。
橋本茶聽此,暗自松了一口氣,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坐回原位繼續切瓜。
影山美紗本以為要好一番勸說才會解救下女孩,沒想到對方根本沒有僵持的意思,這才明白自己是誤會了。
誰讓她從房東那裡得知女孩已經兩天沒出門了,還以為對方要想不開呢。
影山美紗在玄幻一邊脫鞋,一邊轉頭朝門外喊道:“小律,快進來見見茶茶,她以後就是你的姐姐了。”
橋本茶切瓜的手一頓,什麼茶茶?什麼姐姐?
她擡頭看向門口的女人,隻見女人正招呼一個穿着調味市鹽中學黑色立領西服的男生脫鞋。
男生十三歲左右,年紀雖小,但眉清目秀,是同齡女生喜歡的模樣。
他擡頭看了一眼橋本茶,換好鞋子随着女人一同走進狹窄的出租屋乖巧地坐在滄桑的矮桌前,目光不由得被桌上的蜜瓜吸引。
橋本茶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擡眸又低下,切瓜的動作遲鈍了一下。
難得有客人來,對方又是媽媽的友人……
無論如何,她作為媽媽的孩子不能失禮了。
橋本茶看向影山美紗:“我去切瓜,您等一下。”
說完她便起身,沒注意對方欲言又止的表情,珍貴地将蜜瓜抱起,來到窗邊特意隔離出來的小廚房,将其切成适合的大小,然後用唯一完好無損印有小狗圖案的盤子裝起來。
要債的人已經把家裡能破壞的都破壞了,但這個盤子很幸運,摔在地上沒被磕着碰着。
橋本茶将清香四溢的果肉盤放到桌子中央,然後在盤子上放了兩把叉子,和一雙筷子。
她用筷子,叉子給客人用。
“請不要客氣。”橋本茶對滿臉擔憂的女人說完,拿起筷子就開吃。
飽滿多汁,香甜可口的蜜瓜進入口腔的刹那,久旱逢甘霖般,橋本茶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她還活着,可媽媽卻……
想到這,橋本茶下意識轉頭看向放在一旁的骨灰盒,低頭強忍着眼淚不掉下。
影山美紗不覺得這是吃蜜瓜的時候,可當看到自家小兒子拿起面前的叉子也開吃後,覺得自己不能辜負小姑娘的好意,于是也插了一塊蜜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