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三分鐘裡,西塞爾不死心地又試了很多次,但無一例外,裂縫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禁止他的進入。
西塞爾擰起眉,決定給裂縫一些顔色看看。
他擡起掌,暗紅色的紋路在掌心悄然湧動,下一秒,轟——
這是他此刻能做到的最強一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一點上,不帶任何花哨,就是樸實無華的強度。
這足以讓整個洞穴坍塌的恐怖力量頃刻間向着裂縫卷去,卻沒有讓這深邃的黑洞産生一點波瀾。
魔力被它“吞”了進去。
就好像,這不是魔王引動周遭魔力的最強一擊,而是一塊塞過來的鮮嫩肉包子,啪一下掉進了狗嘴裡,都不用嚼,咕噜一下就吞入腹中。
西塞爾的手懸在半空中,有些不上不下。
他原本欣喜若狂的臉,現在一片木然,眸底沒有半分方才的歡欣雀躍。
思索片刻後,西塞爾扭頭就走。
片刻後,他身後拖着一條長而沉的鎖鍊,施力一拽,那兩個冰坨坨便滾了過來。
“怎麼回事,這條裂縫為什麼進不去?”
他寒聲問道,兩個海妖瑟瑟發抖。
“我……我們也沒試過。”
“是啊,好不容易來的,為什麼要回去?”
為什麼要回去?這兩個蠢貨怎麼能問出這種問題。
來了這裡,才是真正的地獄,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海妖族集體穿過裂縫抵達這裡,但憑他這兩天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不需要太久,這些海妖,就會被岸上的顯化者捕撈上來,和他口袋裡那個可憐的魚人一樣,撐得收容所人滿為患。
對魔物來說,那才是真正的地獄,何必放棄在奧日大陸邊緣的海域,那躺在礁石上曬太陽的舒服日子。
西塞爾懶得廢話,他勾了勾手指,鎖鍊從心而動,将那個反問他的海妖直接甩向裂縫。
“砰”一聲,那海妖被砸的眼冒金星,直挺挺地倒下,竟直接昏了過去。
海妖也不能穿過裂縫?
西塞爾轉了轉眼珠,看向剩下的一隻海妖。
那家夥反應很快,登時渾身一顫:“别!别!我可以解釋!”
他哆哆嗦嗦地說:“裂縫是單向通道,幾乎所有進去的人,都回不來,偶爾會有這個世界的人過去,他們也都無法再進裂縫,隻能留在奧日大陸。”
西塞爾捕捉到一個關鍵詞:“幾乎所有……那就是說,有人能來回穿梭。”他眯起眼,鎖鍊登時纏得更緊,“是什麼人,他又是怎麼做到的。”
海妖嗷嗷叫了起來,等西塞微微松開點氣口,才終于能喘氣,耳後的鰓冒出了一連串的氣泡。
“我、我知道的也不全,這全都是首領的意思!他見到了來過這裡的那家夥,之後就命令我們出發遷移,來投奔新的美好生活……”
“首領的意思?”西塞爾冷哼一聲,“好端端的東海不待,來這裡找死,你們的首領要真這麼值得相信,現在他人在哪兒呢?”
“首領當然值得相信!如果不是首領,海妖族也許已經不在了!”
西塞爾的話似乎觸碰到了這海妖的逆鱗,他不顧自己仍受着桎梏,擰着脖子就嚷嚷了回來。
忽然,那海妖愣了一下。
“東海?你怎麼知道海妖族在哪裡,你也是從裂縫那頭來的!”
這隻蠢萌的海妖終于意識到,眼前這個不人不魚的家夥,和他一樣,來自奧日大陸。
難怪對方無法穿過裂縫,并且對裂縫反向穿行的事情耿耿于懷。
海妖豎起脖子上的鱗片,龇起尖銳的齒牙:“既然如此,最好現在松開我,否則首領回來了一定不會放過你!”
“奧日大陸沒有人不知道首領的姓名,一切來犯者皆聞風喪膽。而他的名諱,為了表示尊敬,我們從來不直呼,現在你聽好了——”
海妖停頓了三秒鐘,擺足了氣勢。
“克拉肯大人。”
他飽含着尊敬與崇拜,念出了那個名字。
然後在他期待的表情中,那個有着柔軟黑發的漂亮“人類”面無表情。
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一絲掩藏的不屑。
西塞爾對這個名字還真沒什麼印象。
或許這的确是威震一方的某個魔物霸主,但這樣的魔物,實在是太多了。
如果真的要說出一個,真正名震整個奧日大陸的,那也隻能是在大陸最中央,坐擁最繁華魔城的新任魔王——西塞爾。
西塞爾正準備嘲諷回去,忽然感覺到鎖鍊正發出微微的震意,不由得垂眸瞥了一眼。
他的鎖鍊認得這個名字。
這條凝聚了上一任魔王全部心血的鎖鍊,能夠讓擁有者操縱所有被鎖鍊貫穿的臣服者。
這意味着,鎖鍊記得所有的臣服者。
西塞爾生性好戰,在繼承了鎖鍊不久後,曾經環大陸對一切強者發起挑戰,再加上上一任魔王留下的一堆賬,最後的數目十分龐大,以至于他本人都想不起來很多“受害者”。
原來還真是手下敗将。
西塞爾:“……”
于是,海妖看見,西塞爾臉上的不屑,開始放大。
草,這人是不是瘋了,竟然這樣不敬!
他壓低聲音,說道:“你等着,外面的海妖早就通知首領來領祭品,等他回來……”
話音未落,他的舌頭再次被寒冰凍上,再也說不出來一個字。
西塞爾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感到有些不耐煩。
但他現在知道了,确實有某個存在,可以遊離于裂縫無法穿越第二次的規則之外。
而克拉肯見過那個人……又或者是魔,這不重要,隻要這家夥确實存在就好。
想到這裡,他将視線落在海妖身上,梭巡了幾個來回,直将海妖盯得渾身發毛。
偏偏海妖還不能說話,他的唇齒被大塊寒冰黏連在一起,一扯就生疼。
“!#¥&……#¥”
海妖驚恐地看着唇紅齒白的漂亮人類,忽然散開眉宇間的陰霾,唇角揚起一個讓魚毛骨悚然的弧度:
“我有個不錯的主意。”
說完,他勾了勾手,湖底沉着的那隻昏迷海妖很快被鎖鍊勾了起來,水流推着這隻海妖,送到了西塞爾身邊。
他揚起手——
清脆的一聲,巴掌落在了海妖的臉上,留下一個鮮紅的印子。
這一巴掌用了相當的力氣,一下就把這個被撞暈過去的家夥給扇醒了。
他還有些迷糊:“什麼情況……”
然後當他看清鎖鍊上的寒光時,瞬間清醒過來:“啊啊啊!”
他想起來了!挾持回來準備獻給首領的漂亮人類,可怕得很!
那漂亮人類笑了笑,鎖鍊便松開了兩隻海妖,寒冰也消失了。
可他們還沒來得及高興,旋即銀光一閃,那鋒利的尖端直接刺穿了他們的心髒!
但并沒有想象中的疼痛與死亡出現,仿佛這隻是他們的幻覺。
緊接着,他們便感受到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威壓,正從面前的“人類”身上傳來。
無需告知,他們便知曉,自己的生命與未來,已經通過某種極其霸道的契約,被操縱在了他的手裡。
他是主人,而他們是眷屬。
西塞爾感覺到自己口袋鼓了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