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員要引導三人去定好的茶室,孫翊強卻站定在前廳的金魚池邊:“你倆去談吧,我在這兒逗會兒魚。”
飛羽和陸風銘繼續跟着店員走,途中她回頭看了眼孫翊強,那雲淡風輕的樣子,怎麼都像是相當熟悉這類場合。
肯定是個假裝窮小子的富家子。
在茶室坐下,店員記下點單便走出去,留飛羽略帶尴尬的和陸風銘在房間。
陸風銘開始為兩人倒水,而飛羽為了緩解尴尬,假裝觀察這間茶室。
奶白色的牆壁與淡木色地闆,原木色的茶桌與軟倚,茶桌上擺着磨砂水晶制的茶具,在壁燈、内嵌燈、仿古燈籠的柔和光線下,輕柔訴說着溫馨的光影故事。
邊桌上擺着木質香的香石,浸泡在精油中,做出仿水盆景的效果,視覺和嗅覺上都讓人感到放松。
在這樣的環境下,飛羽覺得自己或許可以跟對方好好說話。
正欲開口,對面先出了聲:“我真誠的道歉。培訓班結業那晚,我不該自以為是的給你建議,替你做決定。我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覺得自己可以給到你最好的支持,而完全不去思考我能給的是不是你想要的。”
飛羽覺得有必要糾正他的思路:“陸主任,我覺得問題不在我想不想要,而是在于,你根本沒必要為我做這些,沒必要啊。”
陸風銘微怔。
“你說以前關注過我比賽,是我粉絲,我很高興。但你不欠我什麼啊,你不需要給我任何的建議或支持,你沒有這個責任和義務。”
“可是我想,我想幫你!”
“陸主任,我這樣說可能有點那什麼…… 但我還是直說哈,我覺得,你會不會是有什麼情感寄托在我身上?或者你高考和出國那幾年确實比較艱難,然後你認為是從我這裡獲得了力量,所以覺得要回報我?這真的完全沒必要,你不欠我任何東西。”
飛羽說完小心的看他反應,陸風銘表情變得微妙,似乎是生氣,又似乎有些受傷。
“你不用叫我陸主任,”他憋了好久終于說出一句話,“我不喜歡你叫我陸主任。”
“好,我不這樣叫。那你希望我怎麼稱呼你?陸老師?”
“……叫我風銘就好。”
“這我覺得不太合适吧,你本來就比我大,還是總局的領導。”
“我沒比你大多少!就叫風銘。”陸主任堅持。
好吧,飛羽隻得順他的意:“那,我剛才說的意思,你是聽明白的對吧,風銘……哥?”
正巧服務員敲門進來上茶和點心,兩人暫停說話,房間内仿佛還回想着一聲“哥”。
服務員為兩人斟上安吉白茶,擺好一盤開心果酥後離開。白茶香氣濃郁,開心果酥被做成了開口開心果的造型,薄薄的白色酥皮裹着滿滿的開心果碎與開心果泥混合而成的内餡,令人忍不住想大口咬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叫了一聲哥,或者是服務員進來緩和了氣氛,陸風銘臉色略有好轉:“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覺得你可能誤會了。我對你的關心,雖然不排除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曾經是你的粉絲,曾經從你那裡汲取力量,但更重要的是我的工作。我的職責一直是選拔出中國最頂尖的運動員,把他們托舉到世界最高水平的賽事,并且為中國取得最佳成績。
“如果你是我,看到一名你多年前就一直關注的選手,而且你比誰都清楚這名選手的身體素質、讀線天賦、動作的創造力和大賽經驗,你會無動于衷,任由這名選手遠遠離開賽場嗎?尤其是在看過她培訓班上那條V15線的攀爬,确信她的能力和意識完全沒有退步之後?”
飛羽說不出反駁的話。
“當然你不用緊張,我這次不會再硬逼着你重返賽場了。每次提到這件事,你的反應就如此激烈,我就是再傻也該明白你的壓力一定巨大。而且,我記得你以前在采訪裡說過,攀岩對你來說就像呼吸,你不能想象無法呼吸的日子。所以我後來就想明白了,如果有機會能夠重回賽場,哪怕隻有一線希望,不管多累多難,你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抓住。”
飛羽垂眼默認。
陸風銘将茶杯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喝一口。
飛羽輕啜一口,想将某種呼之欲出的情緒壓在心裡。
但陸風銘繼續說道:“所以我問自己,既然飛羽不是會因為傷痛放棄攀岩的人,那她到底為什麼至今不肯參加比賽?”
不要,不要問!飛羽内心在大喊。
陸風銘拿出自己的手機,在上面點了幾下之後遞給了飛羽。
飛羽剛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立刻瞳孔地震,神色變得痛苦。
陸風銘的語氣裡透着不忍心:“是因為張阮妮,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