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深深看她一眼:“嗯。”
愛麗絲不明白:“‘嗯’是什麼意思?”
斯内普努力壓平想要上揚的嘴角:“我看到愛麗絲小姐喜歡我。”
“我沒有!”愛麗絲震驚地捂住雙眼。
“晚了,我已經确認過,是喜歡。”斯内普差點樂出聲,不理會她的窘迫,繼續深挖,“可你為什麼會認為這是種負擔?”
愛麗絲慌亂地改成用手捂住耳朵,閉上眼睛瘋狂否認:“我沒有啊,别瞎說。假的,都是假的。什麼攝神取念,原來是騙人的!”
斯内普湊到愛麗絲耳邊輕聲問:“那麼愛麗絲小姐想媽媽了,也是騙人的嗎?”
愛麗絲像是被這句話定在原地,不再叫嚷,保持原有的姿勢一動不動,好半天才緩緩垂下手,睜開眼睛,非常認真地說:“斯老師,你不可以再讀了。”
斯内普坐直,收起玩鬧的心思,認真承諾:“好。”
愛麗絲垮着肩膀,無精打采地說:“我為之前在閣樓上的争吵向你道歉。”
“好。”斯内普接受愛麗絲的道歉,想了想,補充,“順帶提一句,我不喜歡太陽光的人,黑洞對我來說反而更有吸引力。”
愛麗絲縮回沙發扶手邊,雙腿蜷起踩在沙發沿上,手臂環着膝蓋,目光變得掙紮。
斯内普不想逼迫她,隻能耐心等待。
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的時間過去以後--
“對我來說,愛當然是一件很有壓力的事情。”愛麗絲艱難地開口,“你也知道,我的家庭和我的身份有天然不可調和的矛盾。”
“父親愛我,所以他不斷忤逆家裡長輩徹底放棄我的命令,固執地認為我隻是病了,隻要找到治療方法就可以恢複正常。”
“他當然也愛唐尼,這讓他更加迫切地想要治愈我,因為我不該是他遺留給唐尼的包袱。有時候,我覺得他快要瘋了。”
“我過世的母親也是很愛我的,所以她拼着命也要生下唐尼,也确實為此付出了生命。你可以想象,在我們這樣的家族裡,如果沒有唐尼,我的境況隻會更糟,恐怕父親也扛不住來自家族的壓力。”
“唐尼,剛出生就沒了媽媽,在剛剛學會說話的年紀,就得學會如何去保守一個秘密。他去霍格沃茲上學之後,有一段時間很厭惡我,不再和我說話,假期也不怎麼待在家裡,我還以為他身體裡的博涵卡特基因終于覺醒了。”
“如果他一直這樣,也許我們現在會少很多煩惱。”愛麗絲無奈地笑了笑,“你知道嗎?他的職業規劃原本是當維修掃帚的技師,可因為有我這樣難當大任的姐姐,他隻能扛起他不擅長也不熱愛的家族事業。他對我有很多怨言,我們總是在争吵,可是吵完,他又會愧疚。”
愛麗絲又絮絮叨叨,沒頭沒尾地說了許多,到後面覺得自己都聽不明白。最後,她歎了口氣:“你看,但凡這麼多個愛裡能少一兩個,也不會弄得大家都不開心。
“你呢?”一直默默聽着的斯内普輕聲發問,“你對他們的愛呢?”
愛麗絲咬住下唇,很久,才虛脫一般開口:“這麼多年,他們在能力範圍内給了我最大的包容和庇護,我想我也是愛他們的。”
她皺起眉頭,不确定地繼續:“但我應該是厭惡這種愛的,它讓我覺得自己很廉價。”
說完,她把頭埋進雙臂:“不知道,我很混亂。”
“那先不說他們,說回我們。”斯内普不認為愛麗絲對自己的感情已經到達愛這麼深刻的程度,他想讓氣氛輕松一點,“喜歡和愛是有差别的,喜歡沒那麼多責任。”
“可是你不知道在哪一刻喜歡就會轉變成愛了。”愛麗絲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委屈得不行。她甚至分不清楚那一刻是不是已經來臨,每次從閣樓離開的時候,她都告訴自己是最後一次。可是,總有下一次,她控制不住自己。
愛麗絲彷徨且無助,聲音不自覺地帶上哭腔,“沒有什麼他們、我們之分,我說的是一件事。愛很麻煩,我不想我們有一天會變成這種麻煩的關系。”
斯内普歎了口氣,她似乎為此煩惱很久。
應該早點說開的。
不想扯上情愛,又不想丢棄閣樓這個避風港嗎?愛麗絲小姐原來是個自私的人。
太好了,和他一樣。
反正愛麗絲不可能和任何人在一起,這意味着,她永遠是他的了。
“好吧,愛麗絲小姐,我們不說愛,也不談喜歡。”
時間會給她答案的,這一點,斯内普有經驗。他默默地收起愛麗絲放在他這的陶罐,連同丁零哐啷的聲響,一起鎖進腦海深處漆黑的暗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