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掃天台雖有魔法捷徑,但要把愛麗絲那些雞零狗碎的東西搬上去卻不是僅憑幾道咒語就可以搞定的。首先,它們種類繁雜,比妖精暴亂史還難以總結。其次,它們無處不在,比遊走球還要散漫。
書籍,畫具和照片算是比較清晰的三個大類。斯内普針對這三項在全屋範圍使用飛來咒。愛麗絲穿梭在書林筆雨中,尋找她藏在閣樓裡的其他小玩意。
路邊撿起的愛心形狀鵝卵石,二手店淘到的手繪小碟子,珠寶店買來的耳環……
斯内普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你甚至沒有耳洞。”
“可是它這麼好看,”愛麗絲晃蕩着十二個切面的祖母綠,堅定地說,“耳洞這種東西,我也可以有。”
說話間,不知道是哪一道飛來咒令一隻保溫杯失去支撐,從角落裡滾了出來。
愛麗絲走過去将它撿起,疑惑得問:“保溫杯?”
斯内普揮舞魔杖,朝愛麗絲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最近在給一位拉文克勞學生進行課外輔導,這是她的課後作業。”
保溫瓶裝的藥劑實在新奇,下班的時候随手拿回來,想帶愛麗絲一起長長見識。隻是愛麗絲一直沒有出現,難得的分享欲被扼殺在搖籃。
愛麗絲搖晃保溫杯,感受到液體在杯子裡晃蕩:“裡面是什麼藥劑?”
斯内普抿緊雙唇:“狼毒藥劑。”
語氣裡帶着微不可查的别扭。
“原來是為了保持藥效,真有意思。”愛麗絲好奇得旋開保溫杯,用手在杯口上方朝自己鼻尖扇了扇,火速把瓶蓋擰回去,“不過再有意思,也沒達到收藏級别,咳咳,咱們有空還是把它人道主義毀滅吧。”
比狼毒藥劑更辣眼睛的,是馊掉的狼毒藥劑。
斯内普嘴角微微上揚,心中的不快悄然瓦解。愛麗絲全然未察他那四舍五入近乎沒有的情緒起伏,用手背抹去眼角熏出來的淚花,将保溫杯放到桌上,随口問:“鄧布利多安排的?”
斯内普搖搖頭:“不是。”
愛麗絲眼睛一亮:“這麼說,是你的學生?”
斯内普覺得她的問題莫名其妙:“當然,霍格沃茲都是我的學生。”
“我的意思是,你看中的學生。”愛麗絲意有所指,重音放到“你”字之上,“一對一指導,傾盡心血培養的那種學生。”
斯内普立即否認:“目前還不是。”
“好吧,”愛麗絲聳聳肩,低頭開始整理斯内普從各個角落裡搜羅出的相片,“不過,還是久違了啊。”
“什麼?”斯内普把搜羅出的畫闆堆成整齊的一排,從打開的門闆送到樓上天台。
愛麗絲歪着腦袋,将失焦的,過曝的相片一一挑出,扔進垃圾桶:“我記得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就在給一名學生課外輔導。那位學生送給你好多藍莓醬,挺好吃的。當初我還以為你經常給學生做課外輔導,可是這麼多年才遇到第二個。”
斯内普沉默一瞬:“那個也是她。”
“啊……”愛麗絲覺得自己先斯内普一步看清事情本質,點點頭,“希望這位學生快點出師,你能多點時間陪我玩。”
斯内普清清嗓子,加快揮動魔的速度:“都說了還不是。”
等到把所有東西都搬到天台,太陽已經西斜。
愛麗絲捶捶酸痛的腰背:“好累,先堆着吧,下次過來再整理。”
“如果你說的整理就是像以前那樣把它們沒有條理地攤開,”斯内普一邊給搬到樓上來的物品疊防水防塵咒,一邊給出中肯的評價,“我覺得現在這樣也沒什麼差别。”
“怎麼能是沒有條理呢?那是我内心的秩序。”愛麗絲一邊拉伸肩頸一邊說,“斯老師,你就别管了。”
斯内普變出一張椅子,坐下:“行,尊重。”
愛麗絲走過去,在斯内普身邊停下,雙腿微分,緩緩蹲下,晃晃悠悠地看向斯内普:“勞駕。”
斯内普假裝不明白,愛麗絲快要支持不住,急躁地蹭了蹭他的肩膀。斯内普忍着笑,魔杖輕輕點在愛麗絲身後。愛麗絲屁股底下多出一張椅子,她腿部卸力,一屁股坐下去,忙碌一天的身體徹底放松。
從地面通往閣樓的樓梯特别長,一折又一折,爬得人暈頭轉向,每回愛麗絲攀爬的時候,都忍不住要在心裡抱怨。可是此刻,她慶幸它們把閣樓架得這樣高。放眼望去,蜘蛛尾巷盡收眼底。
沒有鋼筋水泥的遮擋,魚鱗狀的雲布滿整片天空,日光半隐在雲層之後,天地昏黃,橘色的雲霞裡正在孕育着什麼。緊接着,像是突然打碎一顆雞蛋,圓滾滾的蛋黃掉了下來,栖落在蜘蛛尾巷這個破破爛爛的窩裡。
光在變化,影在輪換。
愛麗絲舍不得眨眼,輕聲呢喃:“此時此刻,應該有兩瓶冰啤酒。”
斯内普坐在愛麗絲身邊,覺得自己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
是什麼?他在腦内檢索。
可是,若有似無的橙光薄紗一般拂過大地,很快就要抽離。身旁的愛麗絲沉浸到連呼吸都微乎其微,霞光攏在她身上,模糊了她的邊界。
世界都在失焦的時候,清醒顯得格格不入。
一定要在這個時候思考嗎?那被遺忘的,或者,是被刻意回避掉的事情。
暮色這樣輕柔,被它籠罩的時候,好像粗心大意一些也不打緊。
斯内普停止思考,像水滴入汪洋一樣,融入愛麗絲的暮色中。
最後一縷橙光消失在天地間,斯内普在朦胧的昏暗中對身旁的人說:“走吧,買酒去。”
兩人下樓去街角的快餐店吃晚餐,發現店裡多出一個小匣子,像迷你的電影屏幕一樣可以顯示動态畫面。愛麗絲和老闆聊了幾句,打聽到那個東西叫電視機,沒過幾天,不知道從哪裡搗鼓來一台。
斯内普看着天台多出來的小小正方體,搜刮記憶裡貧瘠的麻瓜知識,沉默數秒:“這個算電器吧?”
愛麗絲眨眨眼:“電器是什麼?”
斯内普從地上撿起拖在地上的插頭:“這個,要通電。”
愛麗絲完全不知道斯内普在說什麼,兩個人看着電視機屁股上的這根尾巴大眼瞪小眼。
斯内普看了一會兒電視附帶的說明書,問愛麗絲:“餓不餓?去快餐店吃個早午飯?”
愛麗絲剛吃完早飯沒多久,完全沒有食欲,可是快餐店有通電的電視機:“有點,一起去吧。”
快餐店裡空無一人。老闆看到愛麗絲和斯内普雙眼放光,迎接二人入座,遞給愛麗絲一張餐牌,愛麗絲随手把餐牌交給斯内普,自己跑到電視機旁邊轉悠。
斯内普也不餓,随便點了兩份三明治,把餐牌交還給老闆:“請問,我家沒有電,要去哪裡申請?”
老闆沒聽明白:“斷電了嗎?是不是跳閘?”
斯内普不懂什麼是跳閘,含糊地說:“也許……還還會有别的原因嗎?”
“那可多了,”老闆開玩笑,“說不定你上個月電費沒交,給你停掉了。”
斯内普點點頭表示認可:“那應該去哪裡交電費?”
老闆詫異斯内普連這點常識都沒有:“電力公司啊。”
意識到自己露出破綻,斯内普不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