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周遭一片寂靜。
“魏丁。”
許久後,魏珩開口,聲音不帶一絲溫度:“你僭越了。”
他轉身朝堂屋中去:“既然這般舍不得她,待我書信一封,解了你的身契,你自去陳家伺候,不必再回定遠侯府。”
“侯爺不可。”
他是家生子,從祖輩起就一直在侯府當差,哪有離開侯府的道理!
魏丁急忙跟上認錯:“是奴才多嘴。”
還沒說完,屋門便發出“砰”的一聲,将他嚴嚴實實擋在門外。
魏丁跟着魏珩貼身伺候了十數年,這還是第一次惹得主子如此不快。
魏丁“咚”地一下跪倒在屋門口,朝門裡磕頭道:“侯爺,奴才知錯了!請您責罰!”
屋内無人回應。
魏丁還待再磕,忽聽身後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接着,一個男子來到他身邊,故作驚詫道:“呦,這不是定遠侯身邊的小厮嗎,大冬天地跪在門外,你家侯爺淩辱下人啊。”
魏丁急忙從地上爬起:“不,不是我們侯爺讓我跪的,是我做了錯事,甘願領罰。”
男子似笑非笑:“領罰也是罰嘛,這魏珩真是,平時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居然這麼對待下人,我可得好好說說他......”
話音未落,屋門從裡面被重重打開,魏珩大步邁出,睨向來人:“說什麼?”
來人立刻換了副神色,笑了笑:“我是說,你手下這小厮不長眼色,跪也不找個好地方跪,要是讓有心人瞧見,于你名聲有礙。”
魏丁無措道:“侯爺......”
魏珩一直望着來人,沒有看他,隻低聲道:“還不領了劉公子的情,下次再犯,決不輕饒。”
魏丁連聲應是,朝劉洋作揖道:“多謝公子。”
“哎,小事小事,我也是愛惜你家侯爺名聲才做此提醒。”
劉洋擺擺手,朝魏珩笑道:“孔璋啊,許久不見,要麼請我去屋中坐坐吧,這天寒地凍的,在外面說話,着實是個挑戰。”
“是我疏忽。”
魏珩稍稍錯過身子:“劉公子裡面請。”
魏丁急忙跟進去倒茶。
劉洋坐定,眼神在屋内環視一番,落在書桌上碼得整齊的卷宗上。
他眼神微暗,再擡首時仍是笑意盈盈:“孔璋啊,最近如何?”
“尚可。”
劉洋被噎了一下,繼續道:“聽說你最近都沒回府上,可是家中出了什麼事?若有需得我協助的,盡可提及。”
提到家事,魏珩抿了抿唇:“無事,公務繁忙而已,多謝記挂。”
“無事便好,無事便好。不過孔璋,就算公務繁忙,也得兼顧後宅,不然嫂夫人天天見不到你,得多挂念啊。”
“她不會。”
魏珩垂下眸子,盯着自己的指尖,食指側面沾着一點點墨汁,是他剛剛落筆時太匆忙留下的。
“什麼?”
剛剛魏珩說話太快,劉洋沒聽清楚。
“不重要。”
魏珩複又擡眼,望向來客,開門見山:“劉公子來衙門尋我,所為何事?”
他與這位首輔家的次子可沒有什麼私交,不是能夠坐一起聊天的關系。
“哈哈哈,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聽說,最近孔璋你手上接了一個案子。”
劉洋打了兩句哈哈後,坐直了身子:“聽說是大理寺直批,要求京兆府和刑部、工部一同查辦。”
魏珩對上他的眼睛,并不回答。
劉洋坐不住了:“孔璋,我也不瞞你,此案涉及到我一位表弟,他托我前來詢問,看看案子已經查到了什麼地步,能不能有轉圜的餘地?”
“劉公子的表弟?”
“哎,是啊,我這表弟自小娘去的早,家裡沒人管,養得有些歪了,小時候可讓我爹我娘操碎了心。現在大了,性子好不容易拉回了些,又被他原先的狐朋狗友诓騙,陷進了這案子裡。”
劉洋長歎一聲:“可他畢竟是我表弟,我姨母隻留了這一點血脈,我身為兄長,怎能眼睜睜地看他身陷囹圄而坐視不理?”
魏珩似是有所感懷:“劉兄倒是至情至性之人。”
劉洋擺擺手:“至情至性談不上,隻是珍惜手足之情罷了。孔璋你也是兄長,定能體會到我的心情。”
魏珩點頭:“那是自然。”
“那這案子......”
魏珩繼續道:“劉兄,這案子我也隻是受府尹委托,協同辦案,所知不算太多。但是既然劉兄提起此事,若是此案有所進展,我必及時相告。”
這就是說這案子現在沒查出來什麼。
劉洋滿意颔首:“多謝孔璋,若我那不争氣的弟弟能少些責罰,我必帶他登門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