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珩一步一步,緩緩挪到她身後,隔着女子的肩膀查看她手中賬冊。
感覺到男人的靠近,陳末娉身子微僵,盡量平靜道:“因為白日出去轉了一圈,結果耽誤了正事,隻能早些回來補上。”
魏珩微微颔首,沒有看出端倪,又道:“這賬冊是明日便要用嗎?”
“是。”
陳末娉背對着人撒謊要更加得心應手一些:“本來該祭祖前弄完的,現在已經拖無可拖。”
所以,不是她故意抛下傷患,是她真的忙。
聽到拖無可拖四個字時,男人蹙了蹙眉,不過并沒有如先前一般訓斥她。
他越過她的肩膀,修長有力的手指在翻開的這頁賬目上點了幾處:“這裡和這裡,入賬數額不同,還有這裡,庫存盤點有偏差。”
他居然還會這個?還以為他從來沒學過管家理财之事呢。
陳末娉心下微訝,按照他指得地方去看,果然如此。
她依照男人的話勾畫出來,又翻到下一頁。
如此幾回下來,手邊這本賬冊看得極快。
盡管陳末娉一個人也能看完,但是多了一個動作麻利的幫工,效率要高上不少。
這可怎麼辦,本來還打算用這賬冊當借口,讓他自己用晚飯,自己明日去上值呢,要是看這麼快,不是很快她又沒事兒可幹了?
陳末娉腦中正在飛快琢磨該如何是好,而身後的魏珩看着看着,似乎有些站不住,往前靠在她的脊背上,呼吸也随之噴在女子的耳畔。
陳末娉腦袋一熱,咬住唇,偏頭看向男人的側臉:“侯爺,你身子不好,先歇息吧,賬冊我一人看便是。”
“無礙。”
魏珩點出差錯的動作更快:“看完賬冊,好早些用飯。”
“可是侯爺,我白日出去時用得多了,此時腹中還有些微漲,怕是得你一人用了。”
聽到這裡,魏珩總算從賬冊上移開眼,探究地望向身旁的女子:“用得多了?”
“是。”
說着,陳末娉還擡手指了指自己帶回來的食盒:“對了,你要不要用蟹黃包?可好吃了,就是因為太好吃,所以才一不小心用多了。”
聽到這話,男人眼中的疑慮頓消,轉而浮上的是肅然。
他沉下臉,瞧着那食盒道:“蟹黃性寒涼,夏季都不可多食,更何況是歲末冬日。”
“下次再食,不得多于兩個。”
陳末娉臉一僵。
兩個怎麼可能夠吃啊?到底是誰在京中亂傳說他倆現在感情好的,這死男人不是和之前一模一樣嗎?就愛教訓人。
魏珩瞥了一眼她五彩紛呈的表情,挑眉:“怎麼,不願意?”
“怎麼可能,多謝侯爺關心才是。”
陳末娉深吸一口氣,又要露出自己的假笑時,魏珩已經挺直身子,一步一步挪向門口,喚外間候着的玉琳進來:“去吩咐小廚房,送一鍋濃濃的姜湯來。”
“不可!”
聽到姜湯二字,陳末娉的體面維持不住了,她立刻從書桌前站起,飛快跑到門前制止:“玉琳!不準讓廚房送姜湯!”
死男人死男人,居然還想用姜湯這種非人手段折磨她!他最近的老實都是因為受傷和那點可憐的男性自尊裝的吧,肯定是的!
虧她還想了半天,打算毫無聲息地疏遠他,其實根本沒必要嘛!死男人和先前沒任何區别!
玉琳站在門前,看看魏珩,再看看自家夫人,遲疑道:“夫人,其實侯爺說得有道理,您食了寒涼之物,就是得用性熱地沖沖。”
“我不。”
在魏珩面前,除了洞房相關事宜,陳末娉還是第一次如此決斷地拒絕了他的提議:“我絕對不用姜湯,任何帶姜的東西,都别想進我的嘴。”
她看看玉琳,又看看魏珩:“明白了嗎?”
玉琳應是,魏珩半天沒說話。
就在陳末娉以為他要因為自己的态度發脾氣時,男人卻轉身進來,重新走到書桌旁,若無其事地幫她看起賬冊來,仿佛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
陳末娉眨眨眼,又眨眨眼,糾結了好半天才問道:“侯爺,你怎麼不生氣啊?”
這麼平靜,讓她有種她才是定遠侯府老大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