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魂飛魄散》
換回那身上白下紅的巫女裝束的杜若,拿着一面目前照不出任何東西,隻有一面飄滿白雲的藍天的圓鏡對着自己,頭也不回就猜出那個闖入自己在石之國淺草寺禅房的訪客是誰。
“如果你來是要問春野櫻的下落,勸你還是死心吧。縱然現在殺了我,你也救不回她。”
杜若語調平靜,透着種哪怕下一秒被身後那個臉色陰沉的男人用腰間蠢蠢欲動的草薙劍抵住脖子,内心也毫無波瀾的淡漠。
“三天了,她消失整整三天了。現在,可以告訴我真相了麼?”佐助深吸口氣,硬按住險些抽出的草薙劍。
青年黑眸裡克制的殺氣聽到她平淡如水的話後,瞬間被一股滲血的傷感替代,桀骜慣了的聲音顫出隐隐的哀求。
杜若紅唇裡露出一點兒瑩白,緊接着咬向那鮮豔的柔軟,充血的狠勁兒,快欲滴出更刺眼的紅:“佐助,你知不知道我們從慈弦和尚用《四季花鳥圖卷》施展的‘井中天’中逃出來,付出了何種代價?”
句末的“代價”若纏住溺水者腳踝的水草,毫不起眼卻給人緻命一擊。鋪天蓋地的暈眩壓垮佐助,他扶着門框才勉強站穩,咬牙踏出的第一步就像踩在刀尖上:“是……櫻麼?”
“哼,犧牲她也隻能救出你一人,宇智波佐助……”加上這個似乎注定意味着不斷失去的高貴的姓氏,杜若徐徐轉身,眼裡的瑩光一寸一寸明亮起來,碎出第一滴:“……還有‘赤砂之蠍’,那個我都來不及見一面的父親,他同樣以魂飛魄散的代價,從那個幻境換回了我!!!”
魂飛魄散?
佐助似被打斷腿骨,失去支撐的身子驟然癱倒,好像有什麼東西碎在他體内,骨頭?内髒?還是心?
他死死地瞪着面前眼淚開始斷了線的杜若,閃光的眸子由黑轉紅:“快說……說清楚啊!!!”
宇智波佐助起初的預感沒錯,那個美好到不真實的幻境“井中天”的确是貨真價實的險境。
這種術依托《四季花鳥圖卷》這種至陰至邪的東西為媒介,可以強行召喚冥界的亡靈,控制他們不能說出真相,隻能困住落入這個幻境的活人。一旦超過一個月,活人的靈魂與身體都灰飛煙滅,形神俱亡。
逃離“井中天”的方法不單是佐助以為的面對殘酷現實的勇氣,還需要外界的活人以犧牲自己的靈魂為代價才能換回淪陷的生者靈魂。
“……小櫻左肩上起初被所有人包括我都誤以為是‘蠱心’的‘卍’,實則是紗羅妲自創的封印術,寄托了她的靈魂、力量、意志。在川之國與小櫻意外結識時她就大限将至,臨死前把自己的一切悄悄托付給小櫻……”
“……不甘心這一生就此結束,也因為她老早就知道慈弦秘密豢養了另一隻十尾意圖為禍忍界,她借着漩渦宇助将小櫻的一半靈魂喂給十尾的機會,趁機潛入給十尾下了咒。隻要她還在小櫻身上活着,十尾遲早會死。要徹底除掉會危害十尾的紗羅妲,就必須摧毀她依托的小櫻……”
“……但這不是殺死小櫻就能做到的,因為紗羅妲對十尾的詛咒也影響了小櫻的靈魂。哪怕□□湮滅,隻要她們的靈魂還在,十尾就逃不過一死。所以,早在葵原時,宇助就在慈弦的撺掇下大規模擴散‘紅面鬼’,逼迫紗羅妲為救人用‘紫姬’封印她自己的靈魂。得知紗羅妲才是自己的女兒後,宇助幡然醒悟又代替了紗羅妲的靈魂被封印……”
“……眼看計劃多次失敗,慈弦早已把小櫻及紗羅妲視為同一個敵人,這才費盡心機引我們進入‘井中天’,他料定小櫻會為救你而犧牲她自己。更歹毒的是,他還以抓來的清奈等十個女孩的生命為要挾,逼迫小櫻的靈魂也進入‘井中天’一起欺騙你,這樣等同于把紗羅妲也逼上絕路……”
絕路是什麼?
春野櫻第一次在教科書上看到這個陌生的詞,以為就是字面意思的無路可走。
比方她查克拉盡失勉強抱着一塊浮木,眼看洪水一點點兒把她吞沒,上天下地、前後左右都是水,隻能等死就是絕路。
絕路即死路,春野櫻承認自己打心底怕死。可如果她的死能換來宇智波佐助,那些無辜的女孩一條活路,她又覺得死亡也沒那麼可怕,起碼自己死得其所。
用她一條命包括靈魂挽回那麼多人的生命,這對從小就信仰故鄉火之國木葉忍者村“火之意志”的春野櫻而言是自豪的、驕傲的。
忘不了慈弦告訴自己和同樣被抓來的“赤砂之蠍”,唯一能救回被困住的佐助及杜若的辦法就是他們作為生者主動闖入險象環生的“井中天”才能代替他們的靈魂時,那個傀儡沒有一絲猶豫就走上這條絕路。
那個時候,蠍看了自己最後一眼,指着他胸口再生核上的紅色“愛”字:“我不敢認她,卻不能不救她。而且,紗羅妲會理解我的。”
沒等櫻看清,蠍義無反顧進入“井中天”,整整二十五天都沒讓杜若察覺他的存在。
直到最後杜若脫離,他的靈魂在“井中天”裡湮滅無存,連帶着外界的傀儡也被摧毀到隻剩下“愛”的再生核,留給了那個自始至終都沒能見到他這位父親的女兒……
這就是踏入“井中天”的活人的下場,除非在期限内找到代替自己的活人的靈魂,否則隻能魂飛魄散于其中,外界的肉身亦會消失,不留絲毫痕迹。
所以,她别無選擇。為了心愛的佐助,為了那些即使是陌生人的十條生命,她沒法在這種時候貪生怕死。
可要她徹底形神俱滅,她身上的紗羅妲,那個在川之國隻有一面之緣卻與自己格外投緣的已死去的漩渦佐良娜留下的那點兒微弱的靈魂也會消散啊。
這一次的躊躇,春野櫻不是為了自己,依然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