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諾還沒有注意到,賈嶼看他沒反應,連忙将他撲到邊上。
“你愣什麼呢?注意點!”
二人的聲響似乎被遠處的黑色機甲注意到,下一瞬,黑色機甲脫離戰鬥,向這邊迅速飛過來。
賈嶼吓得失聲尖叫:“卧槽!快跑!鲈魚要來了!”
陸幸試圖攔住陸遇,但沒成功,眨眼間,黑色機甲便咚的一聲從天而降,兩隻機械巨腳距離蘇諾和賈嶼不過兩三米的距離,震得四周塵土飛揚。
視線受阻,什麼也看不見。
賈嶼張嘴,吃了滿口沙子,含糊對蘇諾道:“你快走,我來擋住他!”
然而黑色機甲根本看都沒有看他,伸出手,一把握住正要逃跑的蘇諾,将蘇諾攔腰騰空抱起。
随即,它将蘇諾舉到眼前。
兩隻腳突然離地,失重感壓向心口,明明那隻巨大的機械手掌隻要輕輕一松開,蘇諾将會摔得頭破血流,甚至一命嗚呼,可在這個時刻,心跳竟平靜下來。
穩住身體後,他一動不動,隔着機透明艙看向陸遇。
陸遇受了傷,頰邊有一道長長的血痕,一雙眼睛布滿血絲,神色看着十分狂悖暴戾。周身隐約有一股無形的威壓彌漫在空氣中,讓人喘不過來氣。
蘇諾聞不到信息素的味道,猜測那是陸遇的信息素在暴動。
另一邊。
陸幸看到陸遇攥住蘇諾的畫面,心髒瞬間提到嗓子眼。
“陸遇!你理智一點!放下他!”
陸幸飛快按動操作闆,将轟炸力最強的武器對準陸遇。隻要陸遇做出傷害蘇諾的舉止,他就會狠下心,朝黑色機甲的腦袋轟過去。
出乎意料的是,陸遇将蘇諾攥到眼前後,盯着蘇諾,沒有其他危險動作。
這副模樣,倒像是在看一個小手辦。
陸幸和賈嶼二人對視一眼,默契停止進攻動作。
蘇諾向機甲伸出手。察覺到蘇諾的意圖,陸遇将他舉得更近一些,手掌落到透明玻璃艙上,仿佛在撫摸陸遇頰邊的傷。
陸遇突然湊近腦袋看向蘇諾,二人的視線隔着一層玻璃艙相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陸遇蹙着眉,偏着腦袋,握住蘇諾的一截食指緩慢劃動。
遠處,陸幸心口一緊,差點按向攻擊鍵。
好在發現陸遇沒有傷害的意圖後,又停下動作。
機甲食指輕輕劃過蘇諾的臉,似乎在感受小手辦的質感,這時,陸遇唇瓣動了動,從口型來看似乎說了兩個字——“蘇諾”。
蘇諾愣住,不可置信看向他。
他在喊他?他怎麼知曉知曉他的名字?
還未來得及多想,駕駛艙中的陸遇忽地閉上眼,向後栽去。
與此同時,機甲跟随他一同後仰墜落。
所幸的是機甲保留主人墜落前的最後一點意識,将右手攥住的“小手辦”緊緊護在胸口,以緻從那麼高的地方栽下來,掌中的人卻安然無恙。
“陸遇!”
“鲈魚!”
……
戰艦内,陸遇陷入到昏迷中。蘇諾守在他身旁,皺着眉替他擦拭身上的血漬。
醫生在給賈嶼包紮。迎着陸幸殺人般的目光,賈嶼一邊疼得哧溜,一邊硬着頭皮向陸幸解釋着話。
“陸上将,這事鲈魚和我做的不算魯莽,陸遇從單砺文那裡确定吉拉有問題後,并沒有擅自行動,而是讓守衛将這件事轉告給你。”
“哪個守衛?”
“一個叫蘭……蘭登的alpha。”
陸幸冷下眼色:“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直接告訴你的話怕你不同意。”
陸幸聞言,偏開頭,極度憤怒下那張臉還是面無表情。許久,他揉了揉眉心:“你們怎麼會追到坦布爾來?”
賈嶼将這一路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當時離開審刑庭,鲈魚和我就立即去找吉拉,結果剛好撞見吉拉被神秘人帶進飛船,我們倆就一路跟着飛船……”說到這,賈嶼有點心虛。
其實那時二人察覺到有詐,不過想着不能就這麼放吉拉離開,所以刀山火海也要闖一闖。
“飛船降落到坦布爾,我們立即跟着下來,沒想到瞬間圍上來一群死士,瘋狂攻擊我們,還好我們靠着機甲制住那些死士,結果後面雙頭蟲又過來了。
當時情況很危急,鲈魚為了救我,機甲被蟲子打出窟窿,一隻蟲子的觸須順着窟窿竄進他的機甲中,傷到他,害得他情緒失控……”說到這,賈嶼自豪停頓了一下,“陸上将,你是沒看到當時的場景,鲈魚可威風了,簡直是見人殺人,見蟲殺蟲。”
“嗯,差點連你也殺了。”
賈嶼瞬間收斂笑意,想起自己狼狽躲在蟲子屍體下面的事情,面色微微發窘。本以為當時陸幸忙着和陸遇打架,沒看到這邊的情況,他才悄悄溜了出來。
“我……其實我是在保護犯人嘛,吉拉在我的機甲裡……”
陸幸睨他一眼,他讪讪閉上嘴。
回到帝國,陸遇被緊急送往軍醫院接受檢查救治。
蘇諾沒有離開,在病房外守着。
陸幸也在。
大抵是看出他的緊張狀态,陸幸安慰道:“放心,他不會有事。”
蘇諾點了頭:“嗯。”他知道陸遇不會有事,根據上輩子的軌迹,陸遇這時不會出事,隻是他還是很擔心,猶豫了下試探問題,“陸上将,陸副将腺體上受的傷,會危及到他的生命嗎?”
比起好好活着,能不能操控信息素、能不能人道都不算什麼。
陸幸目光不由多看蘇諾一眼,之前隻将蘇諾當做陸遇的一個普通愛慕者,現在發覺他對陸遇似乎是真心的。
問及腺體的傷勢時在乎的是陸遇的命,而不是旁的事。
“不會直接危及性命。”
不會直接,但是會間接。
比如像今天這樣,陷入到失去理智中,瘋狂攻擊周遭的一切,成為一具殺戮機器,最終也會死在殺戮中。
蘇諾聽出來這話中的意思,陷入到沉默中。
病房内這時傳來醫生的呼喊聲。
“陸上将,陸副将醒了!”
陸幸立即走進病房。
蘇諾站起身,下意識想跟進去,走到門邊又停住腳步。眉頭慢慢皺起,懸着心,豎起耳朵聽着病房裡的聲響。
“水……”嘶啞聲極短促響起。
陸幸将水倒給他,扶着他從床上坐起來。
他喝了幾口水,突然被嗆住,胸腔不住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
“身體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全都不舒服。”
陸幸:“活該。”
“哥,我差點死了,你說點好話。”
“念悼詞時我會說點好的。”
陸遇:“……”無語了幾秒,陸遇環顧四周,“甲魚呢?他沒被我打死吧?”
陸幸面無表情“呵”了一下:“放心,禍害遺千年。”
此刻隔壁病房賈嶼突然打了個噴嚏。
陸遇舒口氣:“我要他走,他非不走,當時我已經氣瘋了……滿腦子都是把這些雙頭蟲全給殺了的念頭。”
雖然失去理智,但對雙頭蟲的那股仇恨仍還殘留在心中。在恨意和殺意的雙重支配下,徹底殺紅眼,淪為一具殺戮機器。
差點難以清醒過來。
陸遇忽然想到腦海最後出現的畫面,機械手臂将蘇諾高高舉起來,舉到眼前,仔細而又好奇看着。
那應該是夢吧……
“那你還記得自己怎麼醒過來的嗎?”
“我好像看到了一個人,然後就醒了。”
“誰?”
“你不認識。”
“你還能有什麼朋友,是我不認識的嗎?”陸幸瞟了一眼門外,故意道,“是個omega?”
“不是個omega。”陸遇聲音變小,“是個beta。”
“哦,跟你什麼關系。”
陸遇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拿起邊上的水杯,心不在焉喝幾口。
他和蘇諾是什麼關系?
沉默了幾秒,他回道:“普通網友。”
門外人影動了下。
陸遇透過門縫瞥見,下意識問向陸幸:“門口是誰?”
“你的普通網友。”
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