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少,有位許雅離小姐給你寄來了快遞,是否需要我轉送到瓷院?”
“不用。”駱時禮挂斷電話。
手機還停留許雅離的聊天界面上:東西我寄回去給你,感謝你過去三年裡的陪伴和包容。
下一秒,母親的消息彈窗出現:這幾天去見見酥酥那孩子,地址我發給你了。
眼不見心不煩,上一秒女友發分手短信,下一秒家裡催相親,全趕一起了。
“駱工,出窯了!”
駱時禮沒再管手機,誰都不回複,起身往外走。
剛到窯房,大家齊齊讓出前排的空地,駱時禮走上前進行操作。
窯車慢慢從窯内拉出來,窯車上滿滿當當的瓷器品,越往外,彼此起伏的叮叮當當聲越發明顯清脆。
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而非略微炎熱的窯房内。
在場的各位,包括老師傅都不輕易出聲,都在享受這一刻悅耳的瓷器釉面開裂聲。
饒是聽了幾十年,老師傅們還是依舊享受這種獨一無二的冰裂聲。
倒是心性未定的年輕工匠忍不住了,“好好聽,像是風鈴,但更像是冰裂的聲音。”
老工匠擡煙杆敲了小工匠的腦袋瓜,“冰裂紋的稱呼不就是這麼來的。”
“這批冰裂紋着實不錯,聲音清脆空靈,絕對是上乘之貨。”老工匠沒有湊近看,僅從聲音便能辨出瓷器的質量。
小工匠望向正在審查的駱時禮,“駱工還真是厲害,這麼年輕就有和老師傅一樣熟練的手藝。”
老工匠觑了一眼小工匠,小工匠眼裡盡是崇拜和敬佩,“你要是也能和駱工一樣沉下心來,進步也不會就那麼緩慢,我這個帶你的老師傅也不至于在别的老師傅面前丢臉,帶不動你這個徒弟。”
小工匠嬉皮笑臉和自己的師傅打着哈哈,邊狡辯:“我這不才剛來幾個月,比不過其他師傅的徒弟是應該的。”
老師傅懶得聽廢話,直接吩咐:“行了,你上前去看看駱工的瓷器,感受一下,駱工制作的冰裂紋現在市面上可是有價無市,好好學習學習。”
“遵命師傅。”
駱時禮檢查完成品,把剩下的程序都交給其他負責後續工作的匠人,走到瓷院門口,屋檐下抽煙。
六月的天氣,雨水居多,滴滴哒哒的雨聲還是不如瓷器開片的悅耳。
雨天,小鎮上的遊客也沒有,各類非遺店屋主都躲在屋内。
也隻有斜對面雨打芭蕉的景色值得一看。
那棵槐樹下的池子裡金魚倒是遊得挺歡快。
無聊時人總會掃掃景色,從左到右,一清色的綠植和木質榫卯結構的房屋。
“踏哒——”
踩過水坑,石磚上的低窪處聚集了水珠,又被濺開少許,雨勢不小,很快低窪處又被填滿,倒映出小鎮的影子。
稀奇,這個時候竟然還有人走在外面。
停停走走,走走停停。
駱時禮循聲擡眸,朦胧的雨霧中,一道身影逐漸清晰。
在這一場雨中,竟然還有人不趕路避雨,還有雅緻在雨中賞雨。
“師傅,古先生說……”小左從瓷院端拿着手中還在叮叮當當的冰裂紋瓷器,生怕一個不小心摔了。
駱時禮擡手示意,小左一個眼神就明白了,立即閉嘴。
老實說,他覺得自己很委屈,來這裡學手藝,結果跟了一個總是神龍不見擺尾的駱工。
駱工規矩還很多,總是要從駱工眼神舉止中領會。
“她是誰?”
小左把視線投向雨中,隻需辨認幾下,立即就認出了雨中街道上僅有的一人。
“啊!”小左立馬介紹道:“那是su小姐,是位攝影師,上個星期才來我們小鎮上,說是采風。”
駱工又不說話了,小左也不敢多言,隻好閉嘴跟着瞧雨中的su小姐時不時舉起相機拍照。
說來這個攝影師也是神奇,隻身一人扛着行李箱就來到非遺小鎮,在街尾的一家民俗住着,每天走街串巷,僅僅幾天,大家都知道平日裡平靜的小鎮來了一位罕見的客人。
這裡都是非遺手藝的店鋪,商鋪都是面子,重點都在鋪子裡頭,是手藝人幹活的地方,通常來往的記者通常還比遊客多。
油紙傘、桃木發簪、香囊……還差件旗袍就是從詩裡、畫裡走出來的曼妙女郎。
不過這六月的雨天,還是su小姐身上的防水馬丁靴和防風小皮衣比較好,雖然和這裡不太搭,但是挺暖和,行動也方便。
“走吧。”駱時禮奪過小左手裡的冰裂紋瓷器,往回走,“古先生說什麼了?”
小左一下沒反應過來為什麼駱工的話題轉變得那麼快,不過轉念一想,駱工不就是這個模樣,出牌不按照常理。
屁颠颠跟上去,“古先生說……”
南酥粥聽到聲音,帶着相機往回看時,鏡頭裡隻餘下了一陣青煙。
“哒——”
那一抹還未散去的青煙被記錄了下來。
上面門匾寫着——瓷院。
那抹未散去的煙霧,讓她想起那張照片裡的男人,和記憶裡的不一樣。
清冷、溫雅有禮、笑不達意是她全部的印象,已經很久沒接觸過兒時的玩伴,上次見到還是在十年前。
媽媽:“我家酥酥玩得開不開心,這幾天要回家了吧?你哥哥弟弟每天都在問我你什麼時候回來。”
看來這個非遺小鎮還真的不出名,就在城市的郊區,連媽媽都沒認出來。
南酥粥似笑非笑:“快了。”
電話那邊沒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