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想的呢?
這個問題很狡猾。
被赤裸裸的目光聚焦的人不想回答,她稍稍側過頭,避開了視線裡她自認為承受不了的情感。
明栀的左耳被塞入了一隻小巧的藍牙耳機。
被白卉的指尖輕輕掠過耳垂的那一瞬間,空氣中仿佛有兩個隐形的電極悄然相接,激蕩出一股麻人的微小電流,順着胸腔蔓延到心髒。
一觸即離。
耳機裡空白安靜,隻有不知名的白噪聲。
明栀下意識地将耳機往外拉了拉,還是沒聲音。
許久,久到還有十秒鐘結束課間。
“别問這個。”
很任性的答案,顯然出乎明栀的意料。她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些什麼。
上課鈴響了。
白卉在看她的歌單。
情歌太暧昧,離别太矯情。
不太适合眼下的氣氛。
屏幕裡劃過很多歌,有她最喜歡的,也有沒聽過的。
無論是和摯友分享在沒有彼此陪伴的日子裡發現的喜歡的歌,還是在重逢之後一起賦予新鮮陌生的音樂一段獨家的記憶,似乎都是件很浪漫的事。
……摯友。
是啊,她們是摯友,一個擁抱和一句重要無法突破的界限。
友誼關系最好的稱謂。
人總喜歡以友情的名義将愛以委婉的方式展現的淋漓盡緻,她享受着明栀那份給予目前看來唯一朋友的縱容,然後惶惶難安。
很有趣,不是嗎?
講台上絮絮叨叨的人類價值觀繼續輸出着,但沒有一條能夠用于解決于白卉正在思考的問題。
她用着朋友的關系鬧着戀人間的脾氣,是在暗示對方,還是放縱自己。
歸根結底還是窩囊。
也許她應該放一首梁靜茹的《勇敢》。
明栀一直在看着白卉,看着那些她不知道的碎碎念。她起初以為是耳機壞了,但看起來好像隻是小白沒放歌,甚至連個視頻也沒刷,不曉得在鼓秋什麼。
寂靜的耳機裡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轟鳴的鼓點聲。
明栀被吓了一跳,表情明顯地呆滞在了臉上,好在藍牙音量不是很高,她可憐的耳朵逃過一劫。那鑼鼓喧天的聲音太過親近,根本不用細想,聽到前奏的那一刻明栀就知道了這是哪首歌。
她疑惑的當然不是聽歌識曲,而是白卉好端端地為什麼要放……《好運來》?
至于白卉,她壓根不敢擡頭,耳機裡的音樂明明歡天喜地,她卻隻覺得躁得慌。這太突然了,雖然很荒唐,但誰能拒絕一首出現在那個名字為輕松氛圍感的歌單裡的《好運來》啊!
總之,白卉拒絕不了,她的手像被施咒了似的無法控制地想要點下去。
然後就真的這麼做了。
如果被江木遙知道,她一定會被笑話死的。
白卉雙手抱頭,以一個掩耳盜鈴的姿勢假裝自己是自欺欺人,并在思考要不要換一首,或者幹脆把耳機搶回來。
那也太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好在好運隻持續了三分三十四秒,落入尾聲,結束了這場尴尬的鬧劇,也讓白卉垂下的腦袋得以喘息。
聽了《好運來》真的會有好運來嗎?
畢竟老婆餅裡面沒有老婆。
虛拟偶像也不會抽電子煙。
好運似乎是來了,但是隻來了三分半。
在這三分半裡,白卉在小黃魚上挂了許久的閑置終于被拍下來了。
她和明栀聽完了快大半個歌單,終于下課的後,看了一眼時間,足夠她吃完飯回宿舍打包好東西再送去快遞站了。
不過她不太餓,或者說,胃有點不舒服。
“小白~吃飯嘛?”
白卉瞥了江木遙一眼,搞不明白這人怎麼突然語氣這麼惡寒。
“不去,我回去寄個東西。”
“好吧,呃……那明栀去嗎?”
“不去。”
意料之中,松一口氣。
白卉不去,她沒人陪,江木遙想起來宿舍還有一盒泡面,索性愉快的決定也不去食堂了。
能省一筆是一筆。
白卉直接在小黃魚上下了特惠單,回宿舍翻找她那在儲物櫃裡擱置了許久的賭博失敗産物,一個小盲盒擺件。
“小白,我們一起下去吧,光吃泡面有點幹,你寄完了和我去超市。”
“泡面不是有湯嗎?”
“此幹非彼幹,泡面不加個腸加個蛋那有什麼意思。”
省一筆計劃,卒。
“啊,好吧。”
白卉拿着包好的快遞,和江木遙一起下了樓。
可能因為是晚飯時間,平時常見的那位快遞員不在,隻有一個白卉從未見過的陌生人在那裡。
“您好,我要寄件,已經下過單了。”白卉把包裹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