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她不太能理解白卉為什麼将這種行為視作懲罰。
分明是獎勵。
白卉揩完油慢條斯理地擦着她的唇角,說道:“我們絕交的時候,你不回我的消息,我以為你是個沒有心的洗手台,原來你有良心,會道歉啊?”
“洗手台?”
白卉的聲音裡帶着濃厚的鼻音,顯而易見的委屈:“它磕到我了,你和它一樣讨厭。”
“對不起……磕到哪兒了?還疼麼,用不用抹藥?”對方又在道歉,白卉不知道這一次是在為什麼而道歉。
“你别岔開話題,每次都是這樣。到底為什麼不回我?”
明栀沉默不語,隻是小心地撸起白卉的袖子,檢查有沒有淤青。
這邊……另一邊……沒有。
白淨的胳膊纖細得不像話,隻有肌膚表皮下明顯的血管,明栀不敢用力,生怕會折斷了。
“那個重要的人是誰?”
話題轉變的很快,明栀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對方在問什麼。
然而她思考的行為落在白卉眼中變成了逃避和找借口的反應。
鼻尖一點,舔掉。
明栀懂了懲罰的煎熬。
“高中剛見面的時候是不是很讨厭我?”
“沒有!”這次明栀答得很快,沒有一絲遲疑,“從來、從來都沒有讨厭過你,我發誓。”
白卉顯然愣了一下,半信半疑地繼續問:“你為什麼總把我給的零食給張宋泊?”
明栀答道:“我以為給他你會更開心。”
白卉皺着眉,在她右邊臉頰抹了一下,又舔掉。
“運動會的時候為什麼要把我給的牛奶給别人?”
“這個之前和你說過,因為乳糖不耐受。”
“噢……”白卉這次是真停止思考了,被麻木了的大腦鏽澀地運轉着,被腐蝕的鍊條和齒輪咬合發出吱呀聲,鎖鍊打開,某些記憶片段重啟,她後知後覺道:“可你吃了蛋糕……”
“沒關系,牛奶買的無乳糖的,奶油是人造奶油。”
啪嗒——
一滴眼淚落下,拍打在明栀的手背上,像剛蘇醒的雨天,從零星兩點化作斷了線的珍珠。
明栀手足無措起來,她松開白卉的胳膊,動作輕柔而又不厭其煩地擦拭着那雙澄澈的眼睛裡湧出的晶瑩。
女生的淚水如同失語劑,重重地扼住明栀的喉嚨,開口都顯得格外艱難而晦澀,盡管明栀不知道白卉為什麼突然哭了,但還是憑借本能措辭,笨拙地讨好安慰:“我錯了,别哭了好不好?小白乖,是我的不對,你罰我吧,打我罵我,隻要你解氣。”
“誰稀罕打你……你就是個混蛋!”
“我是混蛋,惹你生氣了,我罪不可赦,别讨厭我好不好?”
白卉哭的很兇,比上次還兇。明栀一共隻見她哭過兩次,一次是高中運動會衛生間門口,一次是現在。
明栀覺着自己的心肝肺被擰在一起,白卉在抽泣,她在受刑。
她聽到白卉說:“不要,我會一直一直讨厭你,永遠讨厭你!”
一直一直,永遠,讨厭她。
明栀徹底說不出話來,她暗戀了三年的人對着她,以最親密的姿勢,說着最刺痛人心的話。
“對不起,”這是第四次,道歉者好像要把過往虧欠對方的悉數補上,除此之外,她說不出别的,“如果真的這麼不想見我,以後我避開好不好,放心,我會躲的很好……”
“啪——”
白卉一下子堵住了明栀的嘴,恨不得讓她把剛剛那些話吞回肚子裡去。
“你别說了,我不愛聽。”
“你就是個壞家夥,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把我一個人蒙在鼓裡,你不要我了……你也不肯和我做朋友,你也覺得我很麻煩對不對?”
又一抹,白卉試圖用奶油封口,塗在了明栀幹燥的唇上。
盤子不禮貌地掉在了皮質沙發面上。
無關緊要。
昏暗的客廳中,電影中場景變化,明亮的色調轉變成暧昧的氛圍,耳畔已然容不下别的了,隻剩下心髒不懈維持運作的聲響。
震耳欲聾。
棉質長袖的下擺,指縫中殘留着奶油的手悄然探入,其主人饞那點腹肌已久。
掌心炙熱的溫度使血液裡混雜着的酒精被蒸發沸騰,盡管微不足道,但愛意是古往今來最萬能的催化良藥。
後來,有人,如願以償。
明栀腦袋裡隻剩一個下一個想法——
原來接吻真的和碰自己的嘴唇不一樣。
那雙護在腰上的手,安分而又不老實地換了個地方護着,滿是心機地将掌心之下的後頸向前按去。
呼吸交纏,唇齒相依。
她們不得章法,笨拙而肆意。
少女的愛意,總是纏綿悱恻,敏感又執着。
I filled.
我怦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