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去了老夫人在的北廂,推開房門,正對門的是一張太師椅。
太師椅就擺在“潔身自好”的牌坊下。
上面坐着一位臉上刻着深深皺紋的老婦人,身着一身墨綠色朝服,看起來剛過不惑,可頭發裡已經摻着無數白絲。
老夫人不苟言笑,握着一盞茶,天生自帶了一份上位者的氣息,一瞬間李思隐竟然想起了已經逝去的母後。
“怎麼隻見你一人?”秦氏抿了口茶。
李思隐吸了口氣,才鼓起勇氣說:“夫君還有要事,說是不來了。”
“她不來你便随她不來?”
李思隐呼吸一滞,手心冒出些冷汗,“我......”
“老夫人。夫人她呵了公子,是公子執意要走......”小倩竟然幫她說話。
而秦氏聲音也輕快許多,“那孩子天生好動,以後她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你罵她便是。”
李思隐松了口氣,忽然反應過來剛剛這是試探。試探她的心性到底如何。
到底是宰相的夫人......
“敬茶吧。”秦氏吩咐道。
李思隐敬了杯茶,秦氏問:“聽聞今早你攆走了方嬷嬷?”
她聽了這話,反應過來秦氏原來真的呵方嬷嬷認識。
“隻是給她放些假而已。”
“你不要怪方嬷嬷,這是我們一同定下的主意。我聽聞昨晚阿卿弄疼你了?”秦氏端起右手邊的茶,抿了一口。
李思隐不知道該不該告狀,隻好先不應,“也不是。”
“她再欺負你。你便和我說。就是有聽窗的人,也不該強迫你才是。”
“也是我情願的......”李思隐暗惱一下,在心裡說她又不能真怎麼樣。
茶也敬完,就在她準備告退時,秦氏又從手腕上摘下一個镯子。
還沒有反應過來,秦氏就走到她身前,把镯子塞進了她的懷中,“這個镯子你收着。賣了可以值個幾百兩銀子,這些錢打算怎麼處置?”
李思隐低頭細細打量一下,一下子被吓到了。
她能認出這是最純粹的冰種翡翠,幾百兩銀子真的不假,有這些錢,她還用繼續當這個夫人嗎?
可再想到這些錢是昨晚做了那些事才換來的,心裡又有些膈應。
秦氏回到椅子上坐下,“你說實話便好,這隻是聊天。”
李思隐也當真當成了聊天,“想買些話本子來看。”
“那看完呢?”秦氏覺得頗為有趣。
“吃糖人。糖葫蘆。烤年糕。”她着實懷念那些味道。
“那便去買吧。”
“不行。”李思隐也清楚這些錢該用來做什麼。
要說她對當今那位沒有怨氣,這是不可能的。
她應該先雇個密探,讓她去邊疆尋找哥哥。如果哥哥活着,那就得給他些錢,讓他去招兵買馬。
其他還需要給宋卿,結婚前她聽過宋卿的情況,知道她不容易。至于她,她也不能閑着,得想辦法讓錢生錢才行。
......處處都要錢,哪有錢用來吃糖買話本呢?
“你有打算了。”
“是的。母親大人。”李思隐低頭應下。
秦氏笑了笑,“小倩。進來。以後賬本便交與隐兒來管吧。家裡還剩多少銀兩?”
小倩推門進來,安靜了片刻,才支支吾吾答:“1......不,2兩少一點。”
“昨天不是還剩4兩多嗎?”秦氏端茶的手晃了一下。
小倩以為老夫人要怪罪,吓得閉上眼睛,跪了下來,“隻剩1兩3了!”
“怎麼用的?”
“公子早上叫我去買了隻母雞中午炖湯給夫人吃,又為夫人添置了一床棉被,剛剛又拿了2兩錢,說夫人身上太臭,要給她買些香......我阻止了。”
李思隐眉頭一皺,心咣當一晃。
她其實蠻讨厭宋卿用她當借口花錢。
她又沒要喝雞湯,她又沒要棉被,說什麼她身上臭,這年頭誰身上不臭?
可是......就連老阿媽都沒這樣為她花過錢了。
她知道宋家财底也不多,可即便如此宋卿一點猶豫都沒有......這就是被人記念着的感覺嗎?
李思隐手微微握拳,視線瞥向一邊,像是喝下溫熱的烈酒一樣,胸口有些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