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琏說完那句話後,房間裡就安靜了下來。
蟲子在院子裡鈴鈴地叫,門外時不時可以聽見小倩和李思隐的說笑聲。陽光從南邊的窗戶而來,在地上投下窗格的影子。
整個房間都是夏天特有的炎熱氣息。
宋卿坐在床邊,打量了安琏一眼。
心裡有了主意,在那柱香燃到一半時,她笑了一下,“皇子您說笑了。”
“說笑?”安琏嘴角輕松地提了提。
身前站起身來,背對着皇子門口邊上的書架走,“是。我的意思是。這件事應該不是我求您,而是您求我才對。”
安琏也站起身,他呵呵一笑,“這是何意?”
宋卿沒有馬上回答,她用右手撥動書架上的書脊,随後轉身盯着安琏,“第一。說不恨聖人肯定是假的,但我沒有心思和你反。因為現在的生活還不錯,我的妻子也很愛我。呈您所言,科舉是聖人也無法撼動的存在,我已經是秀才,本就可以免掉徭役。隻要再中個舉人,以後便不愁生計,一家人可在金陵頤養天年。”
“第二。你所許諾的好處,在整個長安以及金陵,隻在我身上适用。你無法用上述的條件打動其他人的心。所以這個提案的主動權在我身上。”
宋卿從安琏的身前走過,來到桌前拿起字據,“第三。你的條件沒有好到讓我願意犧牲這樣的生活。我娶長公主作甚?我為何要護着李裕?這些事對我而已沒有一絲好處。你若想打動我,那就開出更好的條件出來。”
說完這下話,她咽了口唾沫。宋卿把字據放回桌上,慢悠悠地回到床邊坐下。
安琏低頭思考了一會,半晌過後,他也回到了椅子上,笑了出來。
啪啪啪。
他拍了兩下手掌,“不愧是宋宰相的兒子。”
安琏提起那張字據,竟然淡然地撕成四份,随後放到香上引燃,很快就成了一地灰燼。
“那麼便定一個君子協議可好?”安琏好像早就想好這樣說一般泰然自若。
“上述條件依然做效,隻不過剛剛所有的談話隻得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可以和秦夫人商談對策,也可以和任何人勾結造反。但是,在這過程中不可以暴露我。我當然也不會在任何場合提及你,我們隻是陌生人,互不相識,包靠今天我來找你,也都是沒發生過的事,懂嗎?”
安琏起身,點了點頭,“隻要你不出賣我,我也不出賣你。我們就是無敵的,你我都會得到想要的條件。當然這個結盟你可以随時退出,隻要在我們的定期聯系中不回應,我便認為你退出。”
“10月份的鄉試前我會給你安排一位老師,有那位老師在,你中舉便是闆上釘釘。你想要的日子,在鄉試成績出來便可獲得。不過我可以保證,你不會喜歡那樣的日子。因為你真的以為父親會縱容你安穩地長大嗎?”
宋卿楞了一下,如果是這樣的條件,即便答應也沒有任何損失。
這個年代沒有留聲機,有秦氏在,宋卿也不覺得他們的談話會被人聽見。這當真是君子協定,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那就這樣定了?”安琏看向她來。
宋卿點了點頭。
“此次回長安,你我不會同行,但是上述的條件我會差人安排,就這樣吧。”
安琏打開房門出去。
李思隐正和小倩在後院裡坐着,見到她們出來,李思隐低着腦袋,行了一禮。
安琏默默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忽然說道:“你娘子這手指,倒是更适合撫琴。”
.......
宋卿聽見這話後背一涼,剛準備回答,就反應過來安琏用了“更”字。
這句話仔細一聽沒有任何問題,可結合語境,就像是她們身邊還有一個人會彈琴,可手指不适合彈琴一樣。
她吸了口氣,才心跳加速地回:“9皇子大人您說笑了,内人不過一乞丐爾,何來彈琴一說?”
“我自由便好吟詩作賦,下棋撫琴也都是我的最愛。所以這才注意到您妻子的手指。說起來,今日我去星月閣見了一琴女,撫得一手好琴,我給她贖了身,想帶回皇宮讓她當我琴侍,可她總是不肯在我跟前撫。”安琏搖搖頭,沒等他們回答就從後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