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子秋回憶起蕭如月死亡那天發生的事。
諾亞方舟号上一片死寂,在漫長的太空航行中,最令人恐懼的不是遙遠的行星,而是在到達之前太空艙内即将耗盡的能源和食物。
在隻有五平方米的房間裡,卓子秋将今天分配下來稀少的食物分成兩份,一份立刻吃掉,另一份儲存在床底。
長時間的蛋白質流失讓女人手臂上的肌肉變得虛弱無力,進食後的她緊繃的身體隻短暫放松了片刻,随後就立刻恢複了緊張的狀态,就連在睡夢中她都緊緊攥着袖裡的刀柄。
狹小的房間外,忽然傳來腳步聲,這聲音很小,卻讓卓子秋瞬間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她握緊手裡的刀,把耳朵貼近門縫,仔細去聽外面的聲響。
隻見那腳步聲頓了一下,随即艙外有人高聲叫喊:“死人了!”
“死人了!”
尖銳的叫聲裡有三分恐懼,但更多的情緒卻是一種病态的狂熱。
太空航行不過短短五個月的時間,人類已經不能自诩為高等生物,那藏在基因裡的獸性徹底剝開人類謙謙君子的皮囊,讓原本的高等生物淪為隻知生存的野獸。
分化成Omega後,卓子秋的五感有明顯的提升,她敏銳地聽到尖叫聲出現後,緊貼着她所在房間的隔壁兩間房,有人打開了房門,随後艙内又陸陸續續出現來自四面八方瑣碎的腳步聲。
諾亞方舟上的規矩是,如果有人不幸去世,去的早的人就能夠分到死人“遺産”,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喪命。
正在卓子秋猶豫要不要開門湊這個熱鬧的時候,房門忽然震了一下,她身體一抖,立刻站起身,手腕握着刀,随時準備自衛。
曾經就有人在大家趕去分“遺産”的功夫,趁機闖入其他人的房間把所有食物洗劫一空,順便多添一據屍體。
卓子秋握着刀的手臂在抖,這時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小秋,開門,我是黎銘心。”
黎銘心?
艙内每個房間的門都是全封閉的,沒有可以探看外界的出口,想要知道外面的人是誰,隻有通過事先約定的暗号,或者直接打開房門。
卓子秋:“暗号是什麼?”
她和黎銘心從未約定過暗号,這樣做隻是為了試探屋外的人到底是不是黎銘心本人。
敲門聲戛然而止,卓子秋聽到那人頓了一下,随後響起了微弱的腳步聲,聲音越來越遠。
門外陸續傳來争吵、咒罵的聲音,接連不絕,卓子秋跌坐在地面上,莫名松了一口氣,靠着門勉勉強強睡了個覺。
第二天,艙内叫醒衆人的機械鈴聲響起,卓子秋睜開眼,吃了一點昨天省下的食物,才鎖上房門,走出房間去領今天的物資。
來到領取物資的地方,她注意到負責今日物資工作的小組,每個成員的臉色都不太對,卓子秋數了一下人數,很快就發覺了五人小組中少了一個人。
她搜索記憶,試圖将少的那人和排班表對上号,可諾亞方舟号上的人實在太多了,哪怕已經死了一半以上,她也很難清楚将缺席那人對上号。
不同國家、不同膚色、不同民族,還有那長到考驗記憶力的外國名字,卓子秋歎了口氣,不再做多餘的腦力思考。
思考要消耗的是能量,而能量來自于食物,食物又是諾亞方舟号現在最稀缺的資源,得不償失。
卓子秋走上前從發物資的人手裡領走半塊壓縮餅幹,回去的路上一張熟悉的臉湊了過來。
黎銘心假裝不經意,往她懷裡又掉了一塊壓縮餅幹。
一塊半的壓縮餅幹。
卓子秋擡頭看了她一眼,沒拒絕對方的好意,假裝不經意:“你昨天晚上出去了嗎?”
黎銘心撓了撓頭,眼神困惑:“你是想問昨天晚上死人的事嗎?”
“昨天早上我在駕駛艙值班,眼睛睜了整整13個小時,回來實在太困了,倒頭就睡了,好像聽見外面有人在喊死人了,但一轉眼就又睡過去了。”
卓子秋點了點頭,沒說昨晚有人冒充她的事。
今天兩人都是值班輪空的一天,兩人并肩走在艙内的走廊上,諾亞方舟号上所有人的房間都在負一層,一個挨着一個,一間屋子的床頭挨着另一間屋子的床尾。
卓子秋的房間和黎銘心隔了很遠,但黎銘心還是按照習慣把人送到了房門前,這一路上不斷有Omega、Beta、Alpha側目,笑容格外暧昧。
這目光裡摻雜的東西,卓子秋怎麼會不懂,她進屋前回頭看了眼背後那高大的身影。
卓子秋身高170cm,自認在同齡人中已遠超平均值,但和其他民族的人比起來還是差了不少,更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