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未夏記得很多事,唯獨不記得這個小小的片段,或許是潛意識裡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有喜歡的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是,他那個幾年後承認喜歡的姑娘,是還沒出現?還是人家本來就存在?
即使在夢裡,想到這裡的瞬間,都讓盛未夏一下子清醒過來,随之而來的是一種奇異的釋然。
是她自己的疏忽,放任這麼多時間和情緒在這件事上,無論喻時此時有沒有喜歡的姑娘,她都不該陷于情緒的泥潭裡。
好在要去英國了,陌生的城市裡,她不信能像在京市一樣動不動碰見。
第二天起床,天色還蒙蒙亮,她坐在床上深深吸了口氣,自嘲地想自己恐怕是動心之後放下最快的人了吧?
她把這些紛繁的念頭揮走後起床,拿出了那條圍巾,提起行李箱腳步輕輕地離開了宿舍。
下宿舍樓見盛勇已經等在樓下,他接過她的行李箱,兩人走到師大門口叫了輛出租車,上車後看她戴着自己買的圍巾帽子顯得年紀都小了一圈,嘿嘿笑了一下:“小妹,要是你給哥當廣告模特,這套圍巾一定很多人買。”
她笑出聲:“好,下次我跟小春一起戴上,去給哥賣衣服。”
盛是遞過來一個牛皮紙信封:“按你說的,三分之二換了英鎊,三分之一換了美金,貼身放好,要是路上瞌睡打盹,記得把兜掉個方向,拉鍊一定要朝裡放。”
“好,我知道了。”盛未夏從善如流地放進雙肩包裡側拉鍊袋裡。
接着,他又遞過來一個小玻璃罐:“小春她們暫時在西久胡同住下了,這是她媽收拾出來說要我帶給你的。”
她眼睛一亮,是腌梅!
“太好了!”
有了這個,沒胃口的時候,去華人超市買點米煮粥放點菜葉就能當一頓飯!
“對了哥,我問了京市的同學,小春她爸的情況,人民醫院有個專家特别權威,要不我們花點錢幫她找号販子買個專家号?”
盛勇不自然地眼神一躲:“那個,不用……我今天早上挂到号了。”
盛未夏:“?”
從打聽來的消息看,這種号如果自己排隊都得通宵。
她仔細看了看盛勇,下巴上果然有一層短短的青胡茬,眼圈也有點黑。
盛未夏不免敏感地想多了點,想了想說:“小春自己怎麼樣?我這幾天忙沒見她。”
說到小春,盛勇笑起來:“太用功了!這幾天每天來,算完賬就開始看英文雜志,詞典都翻爛了,一有空就跑證券所,我這禮拜跟她去了一次,說是要盡快掙錢還你。小妹,是不是别給小春那麼多要求?”
看着盛勇這幅樣子,大概是盛未夏這兩天心情最好的時刻,她噗嗤一聲笑出來:“行啊,她暫時沒給我掙到的錢,哥你多掙點就行了。”
“包在哥身上。”盛勇豪言壯語說完,咧嘴笑着說,“明天我就去粵省,一定進到好貨來賣!”
盛未夏笑着說:“我相信哥!”
說話間,車到了機場的出發大門,盛勇還是第一次到機場,看什麼都稀奇。
盛未夏就一樣樣告訴他,什麼叫安檢,什麼叫值機,往裡走進去後,她轉身揮别盛勇,心想等她回來,不知道會不會有好事發生。
半個小時前,喻時去機場路上。
阿九端端正正開車,周思則惴惴不安地坐在副駕駛座上,扭頭威脅後排的男人:“你要知道,我可是好說歹說,加上威逼利誘我堂哥,才給她升的艙。所以你給我保證,她不會投訴航空公司?她要投訴,我堂哥就慘了!你不光會失去我這個朋友,你還會被我貼滿食堂大字報!”
喻時低頭在看阿九剛拿給他的賬冊,一絲眼神都沒施舍給周思。
“快說啊!”周思像屁股坐不住的猴子,難耐而焦躁,祥林嫂一眼反複地念叨,“我這麼去機場,真怕被我哥逮住打一頓。我真後悔,我怎麼就能因為你這點兒利誘,放棄原則呢?”
“她不會。”
周思看他依然低頭看着手裡的東西,十分不滿意:“你能代表她?”
喻時擡起頭:“那你自己去求證?”
周思頓時縮回脖子:“那也算了……算了,死就死了。”
随即又發狠,“你們倆一個樣,都是黑心肝!可憐我孤獨弱小還無助,你們榨幹我的剩餘價值,就不管我……”
周思熄火後,車裡終于安靜下來,阿九忍着笑彙報工作:
“老大,咱們的人回消息說,盛勇買了明天去粵省的火車票,他準備去南方看看貨源,需要幫嗎?”
喻時叩了下賬本:“必要時幫他。”
“還有,盛小姐推薦給咱們的人做得不錯,現在南方的帳還有一小半就理完了,接下去要繼續……嗎?”
周思露出八卦的表情,支棱起耳朵。
喻時搖頭:“繼續用,讓她幫點别的事。”
“好,我知道了。”
阿九把周思扭向後排的腦袋往前推,“周少,你擋着後視鏡了。”
周思勃然大怒:“你咋不說後排有狗擋着呢?”
聞言,烏彪嗷了一聲,眼神高傲又諷刺。
到達機場後,喻時拎着箱子帶着狗進去,烏彪走到值機櫃台,因為巨大的體格和獨一無二的氣勢,吸引了衆多目光。
它扭頭朝兩人歪了歪頭,像是炫耀自己能跟着坐飛機,而這倆兩腳獸隻能止步于此一樣。
阿九喃喃:“真成精了!”
“我去我堂哥那裡活動一下,等飛機順利起飛我就算狗命保住。”周思道别後,屁颠屁颠地往航空公司駐在機場辦公的樓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