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茶室出來,管家已經侯在一側,低聲向喻時彙報客房的安排情況。
喻時輕點頭,看向她:“馬特,送盛小姐去房間,午飯安排中餐,下午我們出去。”
“好的,先生。”馬特向盛未夏微微彎腰,伸手擺出帶路的手勢。
兩人并行,穿過寬闊的客廳,從弧形樓梯拾級而上,一時之間無人說話,隻聽鞋底踏在大理石地面發出清脆的腳步聲。
到了二樓,喻時停住腳步:“我住那邊。”
說完,往右側走。
馬特則往樓梯的左邊伸了伸手:“盛小姐請這邊走。”
很好,至少不是貼隔壁的房間。
盛未夏心裡一松。
走廊鋪了非常厚的羊毛地毯,走起來安靜無聲。
約莫經過三道門後,馬特終于停住腳步推開門,低頭微笑:“盛小姐請。”
他站在門口,欠着身用中文說,“時間倉促房間可能準備得不太完美,喻少沒提前說您要來,隻把床品和日用品換了全新的,有什麼需要請随時告訴我,床頭有直連管家的呼叫器。”
馬特的長相看起來是純正白人血統,中文居然如此流利,是盛未夏沒想到的。
見她淡漠的臉上 ,終于有了一絲活躍的神采,馬特微笑:“會講主家的母語是我作為管家的職業操守。盛小姐請好好休息,中午我會提前叫醒您。”
門關上,盛未夏環視了一番房間,這裡不僅細節處處考究,且自帶有會客的區域和獨立衣帽間,大得像一個套房。
她歎了口氣坐下。
命運似乎總和她開玩笑,剛做好決定遠離,卻偏偏要和他同住一個屋檐下。
走到内裡的卧室,摸了摸床品是她最喜歡的高支棉,觸感極佳,盛未夏不會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坐飛機真的很累,她需要休息。
洗了個澡之後鑽進被窩,在幹燥的,帶着柔軟劑芳香的包裹中,心情複雜地睡去。
不久之後,她是被房間裡的電話吵醒的。
馬特溫和地通知她,睡太多不容易倒時差,午飯已好,一會兒有傭人過來帶路。
有點離譜,房子大到需要“帶路”。
她起床打開箱子,準備拿衣服出來換。
忽然,一陣低低的嬉笑聲傳入耳朵。
是了,這房子中間的結構應該是木質的,隔音一般,按她以前看過的老式豪宅格局,這間客房旁邊,可能是書房,或者女傭用來存放布草和物品的小房間,平時一般無人以保證相對的安靜。
聽聲音,似乎是兩個中年女性,操着一口蘇格蘭英語。
“喻的真人好像比你那張相片裡的樣子更英俊!”
“那是當然!哎,我還從來沒見他這樣……”
“怎麼樣?”
“他居然會把自己的房間讓給别人住,在你之前有個女傭,因為動了他會客室茶幾上的文件盒,被當場解雇。”
“……所以,這位小姐可能是他特别重要的貴賓?”
“那是自然!Mat交代了必須非常尊敬,拿出你專業的禮儀,記住了嗎?”
“記住了……”
這竟然是他的房間?
盛未夏有些無法直視自己剛睡過的被窩!
不一會兒,房門叩響,兩位穿了制服的,人高馬大的中年女傭一前一後站在門口,姿态雖然無可挑剔,但不知是不是她多想,覺得兩人的目光過于熱烈。
“盛小姐,午飯好了,請您用餐。”
這回說的是英式英語。
兩人笑容溫和地看着她,然後欠着身往旁邊讓半步以示恭敬。
“謝謝,我準備好了。”
盛未夏深呼吸——
床已經睡過了,現在隻求手續辦得順利,快點搬出去!
兩人在前面引路,下了樓梯後,穿過長長的走廊,為她推開了餐廳門。
華麗的描金米白色牆面,中間吊着璀璨的水晶吊燈。
餐桌很長,足可容納十人,喻時一身黑色毛衣,坐在餐桌的一角,擡眉和她四目相對:
“坐,吃飯吧。機場那邊已經報警,吃完去大使館。”
“謝謝。”盛未夏吃人嘴軟,睡人床腳軟,在他對面坐下。
午飯做得很地道,如果不是身邊服務他們的都是如假包換的老外,會讓人誤以為還沒離開京市,就在某一家胡同菜館吃飯,而咋咋呼呼的喻書蘭一會兒也會出現。
喻時的用餐禮儀依然無可挑剔,盛未夏則是因為味道好,吃得認真。
兩人食不言地吃完這頓午飯。
等兩人都放下筷子,馬特上前,低聲說司機已在車庫。
喻時擡眼看她,兩人視線一碰,盛未夏移開,說:“那就走吧。”
不多時,到了大使館。
因為帶的資料齊全,現場便開出了她的臨時身份證明。
有了這張薄薄的紙,盛未夏心裡定了下來,現在隻差錢了。
讓盛勇幫她換的美金本來是為出去浪準備的,應該不夠她這段時間的吃喝玩樂所需。
在打電話回錦中問顧德勝要錢,和遠程指導盛勇去有銀行辦國際電彙之間,盛未夏猶豫了一下。
她想,盛勇這會兒應該在粵省跑工廠,顧不上她。
可要打給顧德勝,又要應付他的盤問……
算了,還是先把學校的事辦了再打起精神打電話,她不能耽誤别人太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