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鈴:“……”
林鈴十分平靜地坐正,順手捋了一下淩亂的袖口,開口時非常自然地帶上了一絲窘迫的淺笑,好像背後說小話被發現了有些不好意思:“是你啊。”
姚瑤見狀也沒有追問,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唯有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幾分,像在看一個叛逆期不省心的晚輩:“吓到你了嗎?我不是故意的呢,下次會注意的。”
林鈴笑笑:“沒關系,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姚瑤輕輕搖了搖頭,“隻是順路過來看看你還有沒有什麼需要,剛走近便聽見你說要‘試試’。”姚瑤靠近幾步:“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嗎?或許我可以幫上忙?”
林鈴心裡啞然,還好沒聽完整,不然就不會要幫忙了。
她與木楚的約定想必也很快就會傳開,跟姚瑤說說,倒也沒什麼不行。
林鈴想了想措辭,将方才與木楚見面的事做了簡要說明,盡量讓話聽起來像是順勢而為,繼而說道:“我想請上神出面,在衆人跟前露個臉,就當是為我撐腰,”林鈴适當地露出難色,歎氣道:“隻是上神沒答應,我說‘試試’,是想試試能不能在篩選開始之前說服上神。”
姚瑤先是被林鈴的決定驚了一下,但也隻是片刻便回過神來。
“想讓上神授課嗎?”姚瑤低聲念叨,認真思索,“那确實是不太容易。”
姚瑤報以歉意一笑:“我倒是盼着上神能出去走走看看,多與人接觸接觸,但若他不願,恐怕誰也沒有辦法。”
林鈴眨了下眼,心下難掩失望:“好吧。”
姚瑤作為子桑的親随,不像尋常随從那般兢兢業業地遵循主子的心意,反倒是支持她的想法,巴不得子桑能多出門見見人。
不是想太多,從種種細節來開,總覺得姚瑤跟子桑的關系,應該不是單純的主仆那麼簡單。
林鈴怎麼也想不到,其實不僅是姚瑤,整個長生天都覺得,上神千百年地獨守在此實在是太孤單了,平日裡除了修複空間裂縫便從未見他遠行。
上神好伺候,脾氣也好,隻要不動歪心思,偶爾有些無心之失也不會受到責難,雖然實際是上神根本就不在乎。
少有話語,少有笑容,更沒什麼朋友知己。
以神明之姿獨坐高台,受萬人敬仰,像一個沒有喜怒的神像。
這讓他們這些真心侍奉上神的人看得難受極了。
姚瑤捏了捏下巴,眸光一轉,眼含深意地看向林鈴:“我是沒什麼辦法,但你不一樣。”
林鈴愣了愣:“我有什麼不一樣?”
姚瑤說得神秘兮兮:“你是神器,又是初生的靈識,身系神術傳承意義非凡,換做别人,上神估計連眼睛都不會擡一下,但是你如果多說幾句好話,上神說不定會答應呢?”
林鈴:???
子桑是那種軟磨硬泡就能搞定的人?
林鈴很是懷疑。
姚瑤像是鼓勵一個小孩子嘗試新事物一般:“就像你說的,試試看嘛,也沒什麼損失,若上神真被你說動,整個長生天都要感激你呢。”
還有就是,上神盡管面上不顯,但實際上,從各方面來講,都對林鈴很感興趣!
一個有趣的化形神器,一個有秘密的孩子——
姚瑤欠了欠身,“有事随時可以喚我啊。”
說着左手忍不住動了一下,想要去摸林鈴的頭,最後還是忍住,挂着笑臉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哎呀~又漂亮又特别的孩子在跟前軟磨硬泡地撒嬌,換作是她絕對抵擋不住,就是不知道對上神管不管用了。
上神對這孩子也是好奇的吧,這才不到兩天,便對這個孩子這麼上心,又因為林鈴,有了許多平日不會有的情緒。
姚瑤腳步輕快,越想越覺得林鈴的獨特實在令人驚喜。
在她眼裡,所有對自家上神有益的人跟事都是好事。
待林鈴決定踏入子桑的院落時,已是月華漫天。
她左右看了一圈,子桑約莫不在。
院子裡竟也沒有設下禁制,四下皆是一片空寂的白,少有其它顔色裝點。院中花樹下的矮桌上随意疊放着幾本書冊,其中一本翻開着擺在最上方,好像在誘惑林鈴湊過去看。
今天林鈴見過子桑看書時的專注,看着表皮好像跟桌上這本差不多,能這麼随便地放在這兒,應該就是不怕别人看的意思吧。
這個好奇心林鈴覺得還是可以滿足一下自己的。
上前伸手把書捧在手裡,借着月光她終于看清了這讓子桑都愛不釋手的寶書究竟寫的是什麼。
“他眼神凄苦滿含隐忍,一身華服與女子的粗布麻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并非我不願娶你,隻是你我身份懸殊,即便我違抗族中命令娶你過門,也隻會讓你飽受族人磋磨……’”
林鈴“啪”得一聲把書合上。
嗯……
再次翻開,神情嚴肅極了,确認不是自己産生了幻覺,也不是眼花。
緩緩合上後,她盯着封面冷靜了好一會兒。
好家夥。
這居然!是話本子!!!
還是那種最通俗狗血,世家豪門貴公子與平凡少女愛恨糾葛的話本子!!
堂堂真神,上神子桑,清冷如秋夜月華般的子桑上神,天天拿在手裡看的東西不是法術秘籍,也不是詩詞典故,而是,話本子!!!?
一陣清風吹過,帶起林鈴手中的話本,書頁被吹得嘩啦嘩啦作響,驟然淩空飛起重新落回桌面合上。
林鈴似有所感,擡頭望向左側。
銀發白衣的子桑就站在不遠處,如月色般清冷缥缈。
子桑:“好看嗎?”
林鈴:哦吼,當場抓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