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這場萬衆矚目的試煉,終于拉開了帷幕。
抛卻家族派系,魔修正道,所有修真界數得上号的修士,還有湊熱鬧的散修,将登仙山圍了個密不透風,若非木家早有準備将山巅雲海周圍徹底戒嚴,估計來觀看的人能全都怼在門口近距離觀看。
木楚聞白站在隊伍的最前方,聞白面上是一貫的溫文,看起來這幾天準備得不錯,而站在他身旁的木楚,雙眼明顯紅腫,精神看起來也有些萎靡,狀态跟“好”字半點不沾邊。
這幾天近乎軟禁的日子,木楚更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父親的冷漠無情。
林鈴無聲歎了口氣,沖她招了招手,“木楚。”
木楚本在出神,聽到林鈴的聲音愣愣回神擡頭。
林鈴無視衆人看過來的目光,喚道:“過來。”
木楚應聲上前,台上沒有其它座位,她便隻好站在林鈴斜後方彎腰聆聽。
林鈴示意木楚,“往下看。”
高台俯視,台下千人千面,無數各色的面孔跟神情,或羨慕或嫉妒,全部盡收眼底,也包括正冷冷用眼神警告她的父親——木華琛。
林鈴握住木楚的手臂靠近,眼睛跟她一起看着下方:“還記得當初你來找我幫忙時說過的話嗎,現在,你可還那麼認為?”
“你所有的榮耀、天賦、地位,全都與身後的家族息息相關,今日底下嫉妒你的目光,待木家背後的醜事曝光後将全部化為鄙夷不屑,世上有的是落井下石跟幸災樂禍的人,從雲端跌落的天之驕子,到那時遭受的诋毀攻擊會比現在受到的要多得多。”
木楚尋林鈴相助的初衷是為了将家族醜聞扼殺在初始階段,根本沒想到事情的真相遠比“一場誤會”來得複雜得多。
她不是傻子,長老親自去地牢滅口,父親的警告跟變相軟禁,都證明了木鸢這件事的真相一旦被查出來,木家或将遭受滅頂之災。
這幾日她内心備受煎熬,不僅是因為被軟禁,更是因為她不想也不敢接受,生養她這麼多年的家族,一直是正道楷模的木家,背後居然藏着會導緻家族覆滅的醜聞。
“我……我不知道……”木楚渾身都在微微發抖,她現在腦子裡一團亂麻,根本無法做出任何保證,當初信誓旦旦說的話,現在也再說不出一個字。
林鈴點到即止。
剩下的就隻能看她自己如何抉擇。
林鈴松開手,靠坐回去:“馬上就要開始了,去跟同行的人聊聊對策吧。”
木楚恍恍惚惚地回了隊伍當中,因為被林鈴叫走談話的特殊待遇,周圍人除了聞白都下意識稍稍遠離了她半步,隻有一人從後方握住了她緊握的手掌,一點點捏開,又輕輕牽住。
木楚轉頭看去,竟是滿眼複雜的沈解。
台下的所有動作皆被上面的人看在眼裡。
一直以旁觀者姿态從旁觀看的子桑突然問道:“上次教導後輩可不似今日痛快。”
上次?薛苒苒吧——
林鈴撐着一側臉頰,将木楚回握沈解又立即放手的動作看在眼裡。
“木楚的性格跟薛苒苒不一樣,薛苒苒怯懦但純粹,木楚聰明,可心思太過複雜,難免瞻前顧後想要兩全。”
隊伍中的木楚緩解了下自己的情緒,轉而對沈解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
林鈴繼續對子桑說道:“她心裡對自己以及木家今後的路一清二楚,要麼随波逐流,徹底融進木家這個泥潭,要麼舍得一身剮。”
聽了林鈴的解釋子桑似乎更為不解:“你先前對木楚并未有多青睐,何時變得如此上心?”
林鈴眉頭輕挑:“幫你徒弟也不行?”
“她天賦又好,本性也不壞,隻是身處泥潭中,看得多了,往往就會越來越麻木,越沉默,直到變為與黑泥一般,我不想她也變成那樣。”
說完又在心裡補了一句——
我也不想。
所以一次兩次,即便不願多管閑事,也不耐煩與木華琛那樣的人打交道,最終還是管了,為了不讓自己越來越麻木不仁。
她笑了一下:“我也是個矛盾的人,比木楚好不了多少。”
子桑瞥了一眼,淡定下結論:“你隻是嘴硬。”
林鈴:“……”
想反駁又找不着話,隻能放棄,抿了抿嘴,生硬地轉移話題。
“時間差不多了,開始吧。”
林鈴起身,通身衣裙漸漸泛起金光,如同在整個人周邊勾勒上一層光邊。所有人瞬間嚴正以待,緊緊盯着林鈴越來越淡的身影,直至人形不見,重新化為一枚古樸銅鈴漂浮在空中。
銅鈴飛至雲海中央,清脆的鈴聲一聲聲響起,雲海如波浪般層層推開,一道金色裂縫乍然出現,細小得像是一條線,金線顫動幾下後,通向試煉的入口終于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