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如期撞上了兩人手臂的交點。
——然後,兩人的表情同時因痛苦而扭曲。
高速旋轉的排球在他們手臂上像是被壓扁了般變形,然而作用在它身上的力道絲毫沒有減弱,兩位攔網者在巨大的力度沖擊下,直覺傳來的危險讓他們身體後仰試圖卸下一些力度,排球卻像個撕咬住他們身體的巨獸,攻無不克!
下一瞬,兩個攔網再也堅持不住,如同兩個被挖掉根系的大樹,轟然倒塌!
排球終于歡快的離開他們的手臂,遠遠反彈出界,一直飛到遠處落地,在地上彈了幾下,發出排球特有的落地時清脆的嘣嘣聲。
讓無數隊伍絕望的,排球落地的聲音。
然而此刻,沒人關注這枚排球,也沒人聽見這幾道聲音。
每個人的目光都死死焊在九宮祈身上。
看他有些意外的睜大眼,嘴上發出一聲驚訝的“哎呀。”
所以他也是在為這個扣球的力道而驚訝?!
那不就說明這不是他常駐的狀态……
他們為這聲意外微微松了口氣。
而後,他們聽見九宮祈一臉驚訝道:
“我可是特意避開了你們的手臂朝自由人同學打過去的哦,為什麼你們不躲開呢,沒有危險的直覺麼。”
所有人的表情都裂了。
你那個球快趕上光速了吧,除了超人誰還能躲過啊,這和直覺有什麼關系!!
更何況面對扣球,他們攔住的不是球,是自己的尊嚴啊!!!
哪個攔網會主動避開球!
還有,自由人又做錯了什麼!
可惜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喊出自己的心聲。
攔網的兩個副攻,此刻雙雙躺在地闆上,入目的是周圍人湊過來關切的臉,感覺腦袋都是懵的。
“發生什麼事了?”
他們兩個人被一個球砸翻過去了??
透過人腿之間縫隙,網對面站着的九宮祈面孔有些模糊,作為始作俑者,他看起來并沒有什麼特别的感覺,連注視着他們都沒有,隻在微微偏過臉,興緻缺缺的眺望着遠處。面對拍碎的那塊電子闆都比看着他們時的情緒起伏要大,看起來有種奇異的厭倦和漠然。
就好像,他經常千百次看着不同的人在他面前倒下一樣。
驟然倒下帶來的懵懂如潮水退去,太田麻矢後知後覺的感覺到手臂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周圍人把他兩個浮起來,他隻起手臂一看,碰到球的那部分已經腫起了大片恐怖的痕迹。
再看看身旁人的手臂,也是一樣。
隻能說幸好這球是由兩個人同時攔下的,兩個人手臂沒能嚴絲合縫把球全部擋住,他們都是被球的邊緣剮蹭到了,就這樣痛感也跟淩遲刀割一樣,他毫不懷疑,如果這球是直直的撞上自己一人,那麼他現在不是骨折就是骨裂!
這個人以後若是上場的話,排球估計再也不是很少死人的的運動了!
北信介走過來,關切問道:
“你們感覺怎麼樣,還能繼續嗎?”
太田麻矢感受下自己手臂的狀态,和身邊人對視一眼,兩人雙雙搖頭。
“……痛得要死,連擡起來都很艱難,别說繼續打排球了。”
九宮祈也走了過來,他看着兩個臉色青白的排球前輩,仰頭:
“抱歉。”
雖然不理解為什麼他們不避開,但傷了人他還是要主動道歉的。
兩人欲言又止的對視,想說些什麼,最後隻搖搖頭,低聲說:
“沒關系。”
教練又喊人送他們去醫務室治療,太田麻矢又搖搖頭拒絕了,說:
“大家繼續做自己的事吧,我們可以相互照顧一起去。”
最終,兩人互相攙扶着一搖一擺的向着醫務室的方向走了。
場館裡又是一片寂靜,剛才一堆人七嘴八舌問倒地的人沒事吧的熱潮已經過去,空氣的氛圍迅速冷卻。
遠遠的,兩個已經走出場館的人聲模糊的傳進來:
“我們就這麼倒下了?!”
“啊啊啊啊好丢臉!”
又是一陣沉默。
“麻煩了啊。”
宮治剛準備說話,面對那樣的扣球,他們幾個也都沉默住了。
他轉頭,突然注意到平日裡總是很吵鬧的宮侑已經很久沒出過聲。
“喂,阿侑。”
然後宮治就愣住了。
宮治很喜歡吃東西,很多小孩童年時需要家人追着喂飯,家長們被小孩的挑食折磨到痛不欲生,宮雙子的父母卻從沒有這個煩惱。
宮治不僅吃自己的,還能偷偷把宮侑的吞掉一半,而宮侑本本對食物沒多大興趣,也會抱着什麼東西都要和兄弟搶一搶的信念去搶他的,兩人還總是比着誰吃得更多。
宮侑在罵他的時候,用的頻率最高的句子是“你是個豬嗎??!”
而到了現在,宮治默然的凝視宮侑專注的眼睛,在他視線的終點,九宮祈站在那裡。
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自己隻是看了一眼宮侑的食物,宮侑就會警惕的護住自己的便當盒。
——那是一種極緻的,醒目的垂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