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停穩，路明非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下了車。

村子裡都是土坯矮房，人口寥寥，隻剩下幾戶人家。因為第二天清晨又要出發，大家也懶得支帳篷，就升起一堆堆篝火，然後把露天睡袋拖到篝火邊。

雖然有火，但還是不能完全阻擋戈壁夜晚冷冽的朔風，路明非先是睡了一會兒，很快又精神了起來。主要是這幾天都在車上，沒有活動的空間，現在反而想多活動活動。

他幹脆坐在篝火邊，慢慢往裡面丢東西燒，看着火焰明明暗暗，時不時蹦出一顆火星，自得其樂。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祖先們刀耕火種沉澱在了基因記憶中，人類總是本能地對火焰充滿好奇。路明非小學時班裡就流行過玩火柴，一毛錢買一盒火柴，一根根點起來然後慢慢看着它們熄滅。沒有什麼特别的目的，但就是讓人停不下來。最後還是被班主任發現了，才勒令所有人不要玩火，以免危險。

在挪威，就有電視台在黃金時段直播一堆柴火從點燃到熄滅的全過程。直播長達12個小時，還有專家講解和配樂，這樣一檔聽起來就很“無聊”的節目收視率卻很高。

路明非烤着火，一邊想着這些有的沒的。四周寒風呼嘯，遠處隐隐有野獸嘶吼之聲，不遠處的篝火“噼噼啪啪”作響，有一種天地廣闊無邊寂寥的意境。

下半夜時候，路明非眼角餘光突然瞟到了一個黑影。定睛一看，發現一個穿着藏人服飾的青年正輕手輕腳地朝他們這堆篝火走過，路明非記得他的名字好像叫紮西，是那個藏人老太太孫子。

營地裡很安靜，衆人幾乎都陷入夢鄉。

迎着路明非有些警覺地目光，紮西先是低聲說：“小聲點，把他們都喊起來，我奶奶想見你。”

不等路明非動作，夏彌和楚子航就一前一後睜開了眼睛。另一邊，紮西把吳邪推醒，同樣對他低聲說了兩句。吳邪頓時從昏沉的狀态清醒過來。

幾個人無聲無息地穿過營地。老太太休息的篝火離營地比較遠，到地方一看，老人和她的兒媳婦沒有睡覺，正在篝火邊取暖。除了這兩人，篝火邊還坐着一個他們都熟悉的人，張起靈。

路明非一頭霧水，他和這老太太并不認識，一路上也沒有過交流。問了吳邪才知道這人的名字叫定主卓瑪。這老太太怎麼大半夜突然要見他呢？而且一副想避人耳目的樣子。

他望向吳邪，發現他也是一臉茫然。

幾個人圍着篝火坐下，地面上鋪了厚厚的毛氈，被篝火烘烤得暖乎乎的。等所有人坐定。定主卓瑪的兒媳就給每人送了一碗酥油茶。

路明非沒有喝茶的心情，他有些疑惑地問定主卓瑪，“這位婆婆，你找我們有什麼事嗎？”說完才想到，這個老太太好像隻會藏語，之前一直是靠翻譯和阿甯交流的。他連忙看向紮西，想讓對方幫自己翻譯一下。

然而，定主卓瑪卻先開口了，用的是普通話。“我這裡有一些信息，要替人轉達。”

原來，她之前是一直裝作隻懂藏語！路明非有些意外，怎麼這支探險隊連個老太太向導都好像有一堆秘密。

“信息？來自誰的信息？”吳邪敏銳地問。

在火焰的映照下，老太太的臉色顯得很是陰郁，她停頓了一下，吐出一個更令人意外的人名：“陳文錦。”

路明非更懵逼了。

吳邪之前說過，錄像帶是從定主卓瑪這裡寄出的。結合文錦筆記本的留言，幾個人想當然地就覺得定主卓瑪就是留言所說的保險措施，錄像帶也許是陳文錦早就托付在她那裡的。

但現在聽來，陳文錦似乎近期就和老太太見過面。否則，老太太也不會把路明非幾人也叫上，要知道他們是最近才通過青銅門意外來到這個時空的。時間要再早點，世界上都沒有他們這幾号人。

“陳文錦不是失蹤快十年了麼？”路明非低聲問坐在旁邊的吳邪，吳邪朝他使了個眼色，小聲道，“先聽聽她怎麼說。”

定主卓瑪口音很重，不過語速不快，幾個人也能聽懂。她先是看向路明非幾人，讓她的媳婦遞給路明非一個牛皮紙信封，“這是原本要寄給你們的錄像帶，已經轉錄好了。”

信封上沒有署名，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個硬盤。路明非傻眼，他又沒有帶可以播放視頻的設備，這要他怎麼看。

似乎早有預料。就在路明非拿着硬盤犯愁的時候，定主卓瑪的兒媳婦就像變魔術一般，拿出來一台筆記本電腦。

“謝謝。”路明非向她道謝，把硬盤接到筆記本上。硬盤裡隻有一個視頻文件。

路明非沒有着急點開，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定主卓瑪，老人正在對吳邪和張起靈說話。

“陳文錦事先叮囑過我，如果你們按照筆記上的内容進來找塔木陀了，就讓我轉告你們，她會在目的地等你們一段時間。”老太太頓了頓，“不過，從現在算起，如果十天内她等不到你們，她就會自己進去了。你們抓緊時間吧。”

定主卓瑪說完，吳邪已經是一副大腦高速運轉快要宕機的樣子，就連萬年面癱臉的張起靈也露出了微微驚訝的神情。

“她是在什麼時候和你說這些的？”驚訝的神情隻維持了幾秒，張起靈冷靜地問。

定主卓瑪冷冷道：“我隻替人轉達，其他的，一概不知道，你們也不要問，這裡，人多耳雜。”

悶油瓶微微皺了皺眉頭，又問道：“她還好嗎？”

定主卓瑪就怪笑了一下：“如果你趕得及，你就會知道了。”

得，又是一個謎語人。

篝火邊一時間陷入安靜。路明非招呼楚子航和夏彌過來，吳邪也有些好奇，幾個人擠在一起，看着筆記本上的視頻開始播放。

畫面異常黑暗，時不時有噪點閃過。揚聲器裡全是淩亂的腳步聲和交談聲，似乎有很多人在說話，但聽不清楚他們交談的内容。聲音有淡淡的回音，說明這些人似乎是在一個密閉的空間。畫面稍遠的地方，還有手電筒的光在掃來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