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依她肉眼所見,這人現在的身體狀況能對她施苦肉計的可能性很小,可是,她又如何敢斷定,自己不會救一個禍害回去?
此人身份不明,又身受重傷被人抛棄于此,說不準就和某個流匪江湖幫派有關。
甚至可能就是自己的仇家!
曾幾何時,申家阖家歡樂,那場匪徒掠殺過後,家破人亡。
申如月撐着弓箭連退幾步,回到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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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州申家,遊居草原,世代以畜牧為生。
而衆人卻有所不知,除畜牧獵獸外,申家夫人馴獸技術亦是登峰造極。
煉制迷香和迷藥的手法秘方便是絕學之一,隻需一小顆,在水中化開後,即可放到一頭大象。橫笛吹曲三兩聲,便可引周圍方圓百裡的銀蛇出洞。馴鷹馴虎的能力更是一流,隻需三兩日歸化圈養,往後時日裡,這些猛禽野獸便能聽着她的哨聲唯首是瞻。
申如月從小便崇拜母親,願望成為一名像母親那樣技術絕倫的馴獸師,可天降大禍,她還未來得及學成出師,母親已與她陰陽兩隔。
一年前,錦州申家遭遇匪徒強殺,申如月因外出練習騎射才幸躲此劫。待她回到宅中之時,隻見院内血流如洗,橫屍遍地。
申母撐着最後一口氣召喚出家馴白虎,又将她綁其背上,白虎馱着她連夜逃到錦州城外,才堪堪逃過匪徒第二波追殺。
申家被屠門,而申如月并未聽母親提起過娘家還有什麼親人。
一夜之間,她成了流離失所的孤兒。
走走停停三日後,到了江州城外這片林中,她又累又渴,沒了力氣,見此處有一木屋荒廢許久又無人問津,便撿來修葺暫住。
這林邊偏僻兇險不宜久留,更别說一個姑娘家要在這兒獨自生存。
卻沒想到,憑着複仇的信念,申如月以母親傳授給她的獵術為生,咬牙堅持活了下去,一晃已經一年有餘。
原以為暫居此處能苟得平安,卻沒想到最近江州城内又來了劫匪,就連她這城外邊緣的林中小屋也遭到了洗劫,白虎為了保護她,後腿再次受傷。
雖不知這劫匪是否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沖她而來。但那一招一式,倒和一年前在錦州遭遇的那幫人手法相似,極其殘忍。
申如月永遠不會忘記最後一面,父母那雙猩紅的眼。
也絕不會忘記,自己蟄居深林之中,憑着母親傳授的馴獵之術逆境生存,不止是苟活于世,更為了馴出一支猛獸團。
既然人際難處且人性難靠,她就要通過馴獸,尋得一群永遠願意臣服于她的猛禽,為她保駕護航,擁有讓人聞風喪膽不敢輕視的絕對戰力和無上偵查力。
有朝一日,查出不共戴天的父母之仇恨的真正兇手,為家人報仇雪恨。
“嗯……”
而那躺在地上的人卻忽而發出了聲音。
這一聲悶哼發得極其艱難,更像是從鼻孔裡好不容易憋出來的。
她的耳邊呼呼都是風聲,一時聽得不太真切。
這人似乎還有些微薄的意識,有一定的求生欲望。
【不救。】
申如月再次暗下決定,斷了自己心中的恻隐善念。
當年父母何不悲憫仁慈,卻依然沒有好報,她承認見死不救有些可恥,卻甯願做個卑鄙的自私小人。
申如月掉轉頭離開,走到那邊撿回了自己的兩個獵物,預備繼續往懸崖邊上去。尋一隻海東青獵回家馴化,那才是她往後這段日子裡更主要的任務。
馴成猛獸軍團的第一步,便是獵得一頭領頭偵查鷹。
早日得隼為她所用,便可提前替她探得流匪行蹤,及時通風報信。且馴化的海東青攻擊力驚人,能更好地護住她不被奸人所害。此外,還能借鷹眼尋得更多舊事真相的蛛絲馬迹。
這是她找尋兇計劃的重要一環,亦是龍頭。
時間緊迫,事不宜遲。
她已經走回到了小河邊上,可上獨木橋的那瞬又不由得放慢了步子。
隻是這一瞬間,她又鬼使神差般地回了頭。
遠看回去,瞧不太真切,隻覺得原先趴在地上的黑物又大了一圈,似乎都快成了他當時的兩倍大還有餘……
不好!
申如月表情繃緊,立馬回神反應過來。
這成倍數變大的一團,不是那男子血迹幹涸如何,是黑熊正從後面那大樹幹的樹洞潛伏過來,想要近他的身!
這黑熊本就生性狡詐,雖說有冬眠的習慣,但這食物送到了它的洞口,聞着了氣味,自然是想出來撿個大便宜。
而且,它還使了伎倆,申如月剛剛背着弓箭在此細看之時,它不敢上前硬碰硬,隻是窩在洞口安靜看着,等待時機。
而等到她下定決心後準備走開,這黑熊就無聲無息地邁了步子,直接往那男子身上撲去。
這男子已經沒了反抗的力氣和餘地,見黑熊朝自己撲來,連翻身的氣力也沒有,申如月見狀,額前豆大的汗珠都冒了出來。
她想過不管這黑衣男子,讓他自生自滅,說不定還有其他人路過,或者他的同夥折返回來幫他,但卻不是真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命喪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