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如月于心不忍,又繞到他身旁,嘴硬道:“雖然你這樣估計是很難救回來了,但你的命現在已經是我的了,還是把你帶回去留個全屍吧。看你身上的衣服料子也還挺不錯的,指不準哪天你家裡人找到這兒來尋你了還能給我點辛苦費。”
話畢,她便想要伸出手來把男子身子擺正扛到肩上。但又看到他身上還插着的兩隻镖。
男子悶哼一聲,而申如月隻好折回那頭去拿自己帶出來的藥包,途經小河邊又難得看到還有幾株能止血清毒的雪珠草活着,順手也采了一些。
忙完這套功夫再過去,又見那男子唇角緊繃,神色愈發痛苦。聽到動靜後,先是警覺地睜了眼瞧了她一下,又緩緩閉上了。
“哎,過去拿了點藥,也沒說不管你了,你不要急!”
申如月打開自己身上的藥包,一樣一樣碼出自己平時常用的藥。現下判斷不出他镖上到底有什麼毒,她隻好先拔了镖給他敷上了止血粉,又用雪珠草給他包好傷口。
把其他包袱轉背到自己胸前,她一伸手,抓住了男子看起來傷口稍微少些的右半身,又使了點寸勁,将他直了起來整個壓在了自己的背上,而他又比她高出太多,雙腿隻能拖在地上。
“真是比山裡的野豬還要重啊……”申如月嘟囔着,卻依然沒撒手。
而男子始終緊皺着眉,也許是觸及了傷口,在寒風之中身體更是本能地戰栗了幾下,頭發散亂在前,差點遮住了申如月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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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如月背着黑衣男子慢慢靠近了自己的茅草屋,而平時這個時間點應該睡得正香的家養白虎聽到動靜,一下驚醒出屋。
趁着老虎還沒發威,申如月急忙道:“白花花,安靜,這不是壞人,是半個死人!”
話畢,她又感覺自己耳邊傳來男子的一聲歎息。
而申家馴養的白虎——白花花,自然可以分辨得出申如月身上的氣味,但這男子身上的血腥味無疑讓它變得更加謹慎。它一掌推開門躍到屋前的坪上,圓眼微瞪,正盯着申如月背後的那團黑色目不轉睛。
申如月見了白花花,又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瞧我這救人心切,倒是忘了先回來找援兵,若是讓白花花給你馱回來,可不能省了我不少力氣?”
白花花似乎是聽懂了申如月的話,小跳步上前,從她的背上接過男子馱到了自己的背上,而後帶着回了屋中。
男子的狀态現在近乎休克,大約是沒有瞧見這隻白虎的身軀,不然也不至于如此之沉默淡定。
而申如月将男子卸下後,本準備把他扔到篝火邊的地上一了百了,但思來想去,還是到廚房的茅草堆裡搬來一大垛先鋪開,再将人安置在上邊,又出門打了一盆水回房。
做完這些,又别過頭來多對白花花解釋了一句:“你放心,我見這人不像壞人,況且又是半個殘廢,傷不到我,你且去一邊接着睡吧。”
白花花聞言,這才輕輕邁了步子在一邊團成一團半眯了眼。
申如月歎了口氣看回男子,接着處理起眼下的棘手事兒。
她一手中拿着浸濕的毛巾,沒有猶豫,将另一隻手探出,準備把他衣服解開。
“你!”
即便剛剛一路被嫌棄,又被說成是半個殘廢都能忍的男子,這刻卻難得有了反應。
他想擡起胳膊來抓住她的手丢到一邊,而這動作又牽扯到了肩膀上的傷口,讓他再次露出痛苦隐忍的表情。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乎這些有的沒的?”申如月歎了口氣,又說,“你這男子當真是死闆,明明是我費了老大勁把你救回來,現在還得取藥給你包紮,我一個黃花大閨女都沒說些什麼,你還忸怩起來了!”
男子咬牙閉目偏過頭去,沉默不言,表情倒是凝重得像要慷慨就義。
申如月見他這樣倒是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要不是我這附近都沒住人,咱也不用互相為難成這樣。好了都怪我,多有得罪!”
說完,她終于解開了他身上的所有衣扣,逐層剝開他的衣服。
衣衫散在稻草垛上,露出的健壯軀體上滿是傷痕,血迹幹涸結痂,斑駁得吓人,有幾處發黑的地方約莫是中了毒。
她又拿燙過的小刀刮掉了些中毒的黑腐肉,途中男子雖牙關緊要一聲不吭,身子依然不住地戰栗抖動。
傷口簡單處理過後,時辰已近傍晚。
申如月把他衣服全收起來放到盆裡,又拿了兩床被子把人包好轉身打算出門。
“你,幹什麼?”
男子終于出聲說了一句完整的話,聲音雖然喑啞破碎,但卻能感覺到相較之前在林子裡吹風受凍的時候,他的精神已經恢複一些了。
“牛郎織女聽說過麼?”申如月狡黠一笑,“我把你衣服沒收了,擔心你偷偷跑了。”
不過,她也隻是嘴上說說,沒這閑功夫做惡趣味。
申如月端着木盆走進廚房,又到竈台上舀了兩勺溫水打算給他把這髒衣服洗洗,隻是這衣服實在爛得不成樣子,上頭的血污也很難完全洗淨了,申如月思索了一陣還是打算以後剪了當抹布。
衣服不用洗,她肚子倒是早就餓了。
為了救人忙活了大半天,申如月現在才得了空能去處理自己的那兩隻獵物,又帶着白花花拉着車,把黑熊也拖了回來。
帶回來處置後,自然是把熊掌和熊皮先割下收好,其餘部位再另做打算。
而野公雞是翅膀中箭,雖然受了傷跑不了,但至少還是活着的。隻是那隻呆笨的白兔,當時一動不動地就被她射中了心髒貫穿腹部,所以現在已經斷氣有一段時間了。
既然白兔已經斷氣了,那自然還是先吃剛死的,炖湯還講究一個新鮮。
申如月又打了剛燒開的熱水放入桶中,将白兔放入脫毛,再手法娴熟的解剖,分成四份,這白兔體型倒是比一般的野兔都要大,熬四天的湯大概是足夠了。
恰巧兔肉補人,那男子喝了這兔湯,估計也能快點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