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白虎是假,把他留在這裡養好傷,屆時救她才是真。
而之所以是三日為期,便是當朝有律,凡涉案者,至少有三天的時間為自己的辯護,即便是死刑,也不會馬上判處。
饒烨對她脫口而出的“劫獄”二字似乎并不驚訝,反倒是不解于她竟然真将這順循哨交予自己,還讓他馴用白虎。
她怎麼能這樣放心。
申如月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又道:“阿葉義士,這三日之内,還請在家安心等我,切莫随意外出。否則——虎口不留人。”
她可以救他,留下白花花在這兒保護着他,讓他隐于林中埋名此地,有多餘的時間養傷恢複。同樣,她也有現在就毀了他的本事。
留下他,是在縣衙規矩之下給自己留的一條人為可控的退路,更是在江湖相逢之中,利益權衡之下的關系紐帶。
這人救了回來,總歸還有點利用價值。
若是救命之恩都換不來他等候三日,便也隻是個背信棄義忘恩之徒,喂虎都怕白花花拉肚子!
又聽說此地還有個大馴獸廠等人接手經營,現成的練獸場所就在眼前。來錦州一年,對于此地,無論是地形地勢還是林間物種,她已經頗為熟悉。
她不想再和衙門關系鬧僵再逃亡,不然又不知道還能到哪裡找着這樣的天時地利的好機會。
“是。”饒烨淺淺應着,眼神一暗。
還是頭一次被一女子相挾。
隻可惜,他隻是略有波動,又再次心如死水。
其實哪怕她沒有說後面的這番話,他還是會按照她前面的安排去做。
既然答應了她,便會必然會做到。且不說她對自己有恩,隻是确如她所言,找死容易,而能幫她一忙,還算自己這條命有點剩餘的價值。
以自己的恢複速度,三日之後,救她,順手的事。
但申如月話雖這麼說,心裡還是莫名地信任着他,故而又特意放松了語氣,用了種半玩笑的語氣将真話又說了些:“想必義士也不願見到官府的人,不想接受盤問,更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便由小娘子我在外打理好一切,你隻管安心的在家養傷等候。”
而他始終眉頭緊鎖。
那三日後事情解決,他又該何去何從?
隻是擡眼看去,眼前這女子面上沒有絲毫即将跟着官差去縣衙問判的慌張,依然雙手叉着腰,挺着胸膛看起來早有打算。
果然,申如月又道:“當時情況緊急一時嘴快,這樣稱呼也不是想刻意占你便宜,想來阿葉義士也是江湖中人,不拘小節。隻不過這兔子畢竟你也吃了一半,怎麼說都是我倆共同的債務,我雖死罪不及,但也活罪難逃,所以湊錢的事你也得等我回來一起想辦法!”
說着,她便拿起了自己挂在欄架上的鬥篷,走到門口,似乎是刻意說給官員聽,又像是要對饒烨說最後一句話。
她揚起鬥篷,暗紅的布匹映着她的臉頰也有些紅潤,而後聽她說道:“夫君盡管安心在家養傷,且一定等我回來!”
饒烨看着她留下的一抹紅綢,漸漸融入了前坪的雪地。而大門關上的那刹,屋内又突然再次陷入了安靜,隻留下了中間篝火的霹靂火花聲。
女子已經出門遠行,而屋外房前的衆人也随着離開。屋内,他卻依然聽到了她的聲音一般,久久還在耳邊響着。
真是個奇女子,明明不想救他卻又回了頭施以援手,不肯抛棄他卻又要威脅他,看似不計較卻又惦記着讓他一起還兔子錢。
他閉了眼,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張白兔皮,通體雪白不沾一塵,毛色油光水亮,确實絕非一般俗物。而這女子狩獵本事明明就屬上乘,卻怎麼還誤獵了一看就知道和一般野兔有着極大區别的家養貴兔?
确實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隻是他也無從得知,這兔子究竟價值幾何,但環顧着,這姑娘家徒四壁,唯有一隻白虎和幾套衣裳耳。
哦,還有一個半殘廢的他。
這麼說全然有理,畢竟他的命就是她救賞的嘛。
這麼一來,還債得還到何年何月才能還清?
又說到這衣裳,竟還是她這幾日勤于狩獵,特意抽了時間去集市,又給他買的新衣。
饒烨雖從沒穿過這樣的粗布棉花衣,但終歸也比身上這大号的女式灰長袍要好上許多。
換了衣裳後,又發現意外的很貼身。既然這門出不去,便索性躺在床上,和衣而卧,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