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如月也不知道這咋回事,隻好有話沒話地說道:“你剛剛就說到那邊還要些時間呢,我們先快些走了趕過去,若是餓了也到那邊再吃帶的東西,我得先去熟悉環境。”
“嗯。”他輕應了聲。
或許是因為她說話的聲音本就突然柔和了許多,因為帶了些疲憊,顯得沒有平時那麼铿锵銳氣。他這一聲也是應出了一些柔情在的。
申如月聳聳肩,又回頭繼續向前走。
而他這時也像下了什麼決定一般,左手微微收緊了拳,右手漸漸繞到身前,走到她的身邊,并肩而立。
又突然攤開手掌心,那兩隻草編蟋蟀就這樣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诶!”申如月毫無防備,就這樣突然看到他從自己的袖口裡掏出了什麼東西。
擺到她面前也就那麼眨眼的功夫,又很快被他收了回去,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麼玩意,再轉過頭去又隻能看到他緊握着的雙拳,還有他那……看起來就像親臨戰場前線,下定決心的悲壯眼神。
申如月:“???”
她心中不解,但還是好奇。努力回憶着她剛剛那瞬間看到的東西,似乎……是兩隻蟲子?
“你不會是想吓我,然後被我發現了,所以惱怒了?”她突然有些懷疑地猜測道。
雖然阿葉并不是這種喜歡惡作劇的人,但是他剛剛的表現實在是太可疑,這種猜測她自認為也是非常合理的。
饒烨輕咳了一聲,眨了眨眼,又攤開了右手,擺在她的面前,似乎是想要自證清白。
申如月定睛一看,歎道:“老天爺,還真是蟲啊!”
她連野獸都不怕,區區兩隻小蟲子自然也是算不得什麼的,就算年幼時期對這些東西很畏懼膽怯,但這麼多年在林子裡摸爬滾打,也已經早就習慣了這些,要不然還怎麼混?
申如月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女子!她随手從他掌心裡捏過那兩隻“小蟲子”,指尖難免碰到了他的掌心,輕輕劃過,帶起一點酥酥麻麻的樣,而十指連心,四肢上的觸覺最為發達。
隻是那一瞬間,在她拿過草編蟋蟀過後,饒烨又很快地收回了手,背在身後,看起來就像在刻意回避。
而她隻仔細打量着手中的這兩隻“小蟲子”,也不能說小,畢竟比林中的一般飛蟲和毛蟲都要大上不少,而他又是按照尋常蟋蟀的大小還原編的,已經是大蟲子了。
申如月本來還奇怪着,這大蟲子的表面怎麼有一層薄薄的水,這林中幾日沒有雨雪,明明是算不得濕的。
而再定睛一看,本來以為是他徒手捏爆了的蟋蟀,竟然是草編的!
細節顔色都和平常見的一樣,難怪她開始幾眼沒有仔細瞧的時候,已經完全将她騙了過去。
申如月許久沒有見到這樣的小玩意兒了,很是欣喜,本來的那點疲倦和困意也是一掃而空,驚喜道:“好漂亮的草編蟋蟀,真是精緻極了!比一邊在路邊編着賣錢的都要好,真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好本事!”
她雖然會編些東西,也大多是獸皮制品,或者造一些竹箭,有時候還會編點竹簍,不過那些大多都是粗糙玩意,她卻是喜歡這些精巧的小玩意,但還沒學過。
饒烨聲音雖是依然淡淡的,嘴角卻不自覺地擡了擡,“随手編的,姑娘能看得過眼就好。”
“真是謙虛!”申如月心直口快,也不給他自謙的機會,毫不吝啬自己的贊美道,“有這種好本事,到街上憑手藝都能掙到大錢啊!”
又想到他之前随手雕的花燭台,也是随手,怎麼就能如此厲害呢。
饒烨似乎是真将她的話聽進去了,轉而問道,“賣這個東西能賺錢?”
“當然。”
“賺多少?”
申如月想了想:“多的不說,一個至少能掙五文錢吧。”
“五文錢?”他語氣中都是難以置信。
她還驕傲地點了點頭,認可道:“是吧,挺能掙錢吧,若是你保持着這種手藝,再編上一些看起來更大更霸氣的玩意兒,一定能掙得更多,甚至十幾二十文也是很有可能的!”
饒烨沉默了許久,才否定了這個建議:“還是不必了。”
申如月撇撇嘴,隻默默地把他剛剛送自己的這兩隻小蟋蟀收到手裡。
世子爺大約是對民間這些草編小玩意兒的物價有了新的認識,還在對自己親手編出來的草蟋蟀隻值五文錢而懷疑。
他偏過頭去,眼神忽然又落到了申如月的手上。
而她還在認真地看着這小蟋蟀身上的細節,一隻稍微小一點的已經收到了她的袖口裡了,另一隻大些的她還沒看夠。
或許是因為這是個假蟋蟀,又是新鮮的草葉剛剛編出來的,她才願意湊這麼近,還能聞到些青草的幽香。
突然,又像是發現了什麼新鮮事,樂呵道:“诶,你瞧着,你将它胸前的截肢都用小草線編得凸起來一塊,我平時抓了蟋蟀隻嫌着礙事,很快又會丢到一邊,從來不會這樣認真地看,今個兒倒是有了新發現。”
饒烨看了眼,道:“嗯,鼓起來的胸肢。”
申如月用指尖戳了戳那塊,好奇道:“你說這蟋蟀它有胸脯,胸脯裡面又是什麼呢,我倒是從來沒有研究過,它也會有心髒嗎,也會痛嗎?”
“當然……”他剛想着回答,自是不會,那些書上都寫得很清楚,唯昆蟲而已,哪來這些。
但是對上她晶亮又有些探究的眼神,唇邊的話又忽然說不出了,而是換了說法道:“或許吧。”
但申如月反倒自己搖頭否認了:“想來也是沒有的,隻不過你将這兒編得甚是好看,倒不如認為,這兒就是有顆心,就叫蟋蟀之心如何?”
說完,她又哈哈大笑起來。自己先被自己這種不着調的想法給逗樂了。
饒烨亦被她的情緒感染,輕輕眨了眼睛,溫聲而應:“蟋蟀亦有心,姑娘察萬物,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