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門雖然鎖着的,裡頭卻紛紛亂亂分明聽到了一陣陣腳步聲。
那便是有人在了。
她松了口氣,放下一紮東西,正欲敲門拜訪,而一旁鹵貨店的老闆娘卻探出頭來,輕聲問道:“姑娘,你是來找賀老仙的?”
申如月愣了愣,反應過來這大概就是老郎中的江湖美名,點了點頭:“正是。”
一旁老闆娘慌忙地吐了口中的瓜子皮,搖了搖頭,神色緊張:“賀老仙前幾天就走了,剛來了波人直闖了進去要搜什麼東西,官府的人都攔不住。你一小姑娘現在可千萬别敲門,當心觸了黴頭!”
“前幾日就走了?”申如月推算着日子,老郎中救回自己還是昨日的事,怎麼會前幾日就已經搬離了這裡?
老闆娘點頭:“是啊,他走得急,都沒留什麼話給咱,這間醫館也說轉讓人了,大概不會再回來了。”
“那這波人呢?”
老闆娘實話實說:“也不知是什麼來頭,賀老仙德高望重,妙手回春百姓愛戴,也不知如何會招惹上這些人。那群人看起來尊貴,做的事又無比莽撞,看上去就比我們這兒的地方兵威武得多。”
申如月皺眉,想不通的事情越來越多。
老闆娘看她表情不好,又安慰她:“你也别難過,這幾天來拜訪賀老仙的人不少,大多都不知道他為啥突然就走了,就連我這鄰居也是隻得了這個消息,不知道緣由。不過妹子你是得了什麼病?我們這兒還有其他好郎中,聽你口音不像是沂州本地人,要不要我推薦給你,你也可以去看看。”
申如月回過神,笑着謝了老闆娘的好意:“不必了,謝過掌櫃的。”
在沂州醫館撲了空,心裡亦是煩悶。本以為還能從老郎中口中問出些什麼東西,現在是無處可尋。
頭一次遇到這樣毫無頭緒的事情。
他就這樣完全消失了,不留痕迹,連一點線索和相關的人都沒有了。
若不是胸口的那個錦囊還真實存在着,她都懷疑自己過去月餘經曆的一切全是一場夢。
她渾渾噩噩從醫館門口轉過身,眼神空洞地看向大街中央,手中的東西都要拿不住。
卻也沒着急着走,正準備退避到一旁,趁這機會觀察一番來搜醫館的究竟何人。
這大概是最後的線索,若還沒有,她便徹底放下再不糾結。
才剛後撤半步,醫館的大門卻突然從裡頭打開。
雜亂的腳步聲在她耳邊響過,随之而來的又是一陣刺耳的哨聲和鷹鳴。隻見一道白光一閃,一頭海東青從空中盤旋而降,穩穩地落在了門口為首人的手臂上。
申如月正和這海東青對了個照面,它與自家的冬風品種相似,但細看卻不是自家那頭。
冬風相比更為年長,也更加蒼勁有力,而這頭白色海東青看起來雖依然年輕着,力量卻也不可小觑。申如月怔住片刻,有些自嘲。灰鷹已經跟着阿葉走了,冬風也許久不見回落,誰還能說那對鷹的主人是她?
誰知一聲突然傳來的陰柔笑聲猛然将她思緒抽回:“呵,本以為來遲了,倒沒想到還有其他收獲。”
申如月擡眼,對上一雙陌生的眼,眼睛細長,眼尾上挑得誇張,臉色是不正常的白到發青。
倒是那人見到她并不意外,還像見了老熟人一樣。她再偏眼望去,對上了她曾在錦州見過幾次的那個白面小厮!
“你們是雲霧山的人?”她冷聲道。
而白面小厮始終恭謹地立在一旁,對白青臉非常客氣,不敢随意答話。
直到白青臉涼涼一笑,啟唇對她說:“申小姐此言差矣,雲霧山隻是恰好願意幫我一個小忙。”
申如月緊緊盯着他,繃住臉,心裡卻遠沒有表面那麼和平。
他竟然知道自己姓申。
頭一個。一年以來這是第一個當着她的面說出她身份的人。
見到她難以置信的模樣,白青臉有種近乎痛快的滿意,依然笑着輕聲繼續,那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地獄,又清又涼,瘆得人寒毛倒豎。
“倒不如現對你自我介紹一下,在下掩環庵少主,步青虞。”
話音剛落,申如月拳頭已經瞬間攥緊。掩環庵害她不淺,害阿葉不淺,竟敢如此嚣張地又出現在她面前。
可她馬上又冷靜下來,強壓心中的那口氣。她勢單力薄,即便沖上去給掩環庵少主兩拳又如何,依然未能找出他背後的雇主。
那才是她的真正仇敵。
即便是掩環庵步青虞,依然還隻停在表面。
申如月作勢想要離開,絕不戀戰,更不會逞一時口舌之快。若他們真要動起手來,她也一定得召喚出馴獸軍團帶她活着離開這個地方。
而步青虞卻在她身後抖開一張畫卷,幽幽道:“申小姐别急呀,步某還想向你打聽一下你那位俊俏夫君阿葉的下落……”
申如月心裡陡然一沉。
“哎,是我嘴笨不重禮數,阿葉也是我能叫的?”步青虞笑得放肆,絲毫聽不出半分恭敬。
“現如今似乎該改口了,應尊稱他為成遠侯世子爺——”
“饒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