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問瓊娘:“你為何一直在奈何橋邊?你在等什麼人嗎?”
瓊娘歪着頭認真思索:“也許是吧,可是我也不記得我究竟在等誰,畢竟我死了太久了,不過若是我見到他,應該會想起來吧。”
再後來雲浮過了仙考,進了珑淵的玉府,神魔大戰之後她被封為上仙至今,都沒有再來過冥府。
五百年過去,冥府一如既往的陰森可怖,什麼都沒有變。
雲浮笑道:“還好,不怎麼累。”
瓊娘道:“也是,你都做到上仙了,再也不用被他們呼來喝去,使喚得鞍前馬後了。”
“你消息倒是還靈通。”
“雲浮上仙的大名,五百年前就已在六界如雷貫耳,你在神魔大戰之中居首功,自此成為天帝近臣,掌九州天兵,如今天上地下,神仙凡人,妖魔鬼怪無不攝于你的威名。”
“你在冥界不挪窩,還能聽到外面的消息?”
“這裡每日路過的冥差鬼魂那麼多,聽他們說的呗。”
二人正說着話,冥府的判官竟親自來了,甫一見雲浮先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才問:“上仙大駕光臨,冥王特命小的前來相迎,冥王殿下已經在殿中設宴,還請上仙賞臉。”
當初雲浮還隻是個小仙的時候,每次來冥界都隻有一個鬼差接待,别說冥王了,就連判官的面都見不着。
五百年後倒是變了個樣。
雲浮道:“不敢叨擾冥王殿下,如今我掌管天庭卷宗,前幾日卻發現底下的仙使送來的冥府名錄有幾處錯漏,隻好親自來一趟,想重新再看一遍近期的生死簿和百鬼名錄,時間緊迫,冥王殿下那就勞煩判官替我推了吧。”
陸吾告訴雲浮要從冥府先查起的時候,雲浮就知道又上了陸吾的當,雲浮飛升比陸吾晚,她到了上天庭後才聽說陸吾與冥王有舊隙,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所以他絕對不會親自來冥府,回頭還得求到她這裡,她隻需要坐在玉府等陸吾上門就好了,結果就因為她太心急,巴巴地上趕着去被敲了竹杠。
而來冥府也不能說出真正的目的,隻能以查閱卷宗為借口了,既可以光明正大翻閱生死簿和百鬼錄,又不會引起懷疑。
判官聞言果然道:“此等小事上仙派個仙使下來就是,何須親自跑這一躺。”
雲浮道:“此事還是我親自來看看比較放心,免得又出差錯。”
判官稍一遲疑便點頭:“下官為上仙引路。”
“不必,功簿司我曾經去過很多次,請一位鬼差引路就好,冥王殿下那還勞煩判官大人替我婉謝。”
最後判官還是堅持将雲浮送到功簿司。
這期間瓊娘一直看着他們這邊,在他們要走的時候才對着雲浮笑了笑,算是告别。
雲浮對她回以一笑。
路上雲浮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問判官:“敢問判官大人,忘川河邊坐着的女子……可是與冥王殿下有舊?”
若是和冥王沒有一腿,打死雲浮都不相信一個女鬼敢這樣坐在鬼來鬼往的忘川河邊招搖。
判官聞言連忙否認,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沒有的事,絕對沒有的事!隻不過下官在冥府任職也沒有多久,實在是不知道此女來曆,下官也不敢去問冥王殿下呐。”
雲浮心想這冥府裡的鬼仙嘴還都挺嚴,幾百年了都沒讓她吃個熱乎的瓜。
判官将雲浮送到功簿司後,留兩個書吏作陪就告辭離開了。
雲浮瞥了眼站在遠處低着頭不敢看她的書吏,有些慶幸冥府的小鬼都畏懼她身上的仙氣不敢靠近,讓她少了很多顧忌。
雲浮先随便看了幾眼今年的生死簿做做樣子,然後開始在功簿司找起六百多年前的生死簿和百鬼錄。
這些卷宗年份久遠且繁雜,找起來很費功夫,雲浮先用法術快速地過了一遍生死簿,什麼都沒有發現,又迅速過了一遍百鬼錄,依舊什麼都沒有。
她開始懷疑當年人皇之死可能沒那麼簡單。
生死簿記載世間一切生靈的陽壽和陰壽,百鬼錄記載未投胎的冤魂厲鬼以及犯下罪孽被囚于冥府的人魂。
就算人皇一脈身死魂消無迹可尋,也不可能在生死簿上連陽壽幾何都看不到。
唯一的解釋就是當年與人皇有關的生死簿被銷毀了,而能銷毀生死簿的,除了天帝,就是冥王本人。
要去會會冥王嗎?
“雲浮上仙。”
雲浮淡定地合上手中的生死簿,看向來人,黑袍皂靴,戴通天冠,面容蒼白,斯文俊秀如凡間書生,正是冥界之主,冥王崔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