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剛剛英靈接引,您還是來了,難道不是期盼母神也能帶走您,接引您離開這尴尬的境地嗎?
您為母神奉獻一生,為了保護同伴,跨過您抵抗半生的界限,化身天災,可即便這樣,母神也沒多看您一眼,助您解脫。
茵蒂克絲,你真的甘心嗎?”
“人生不就是這樣,努力和期盼不一定能換來想要的結果,我嘗試過,失敗過,死心過,可這一切,我都願意接受,你呢?你能接受嗎?”
茵蒂克絲并不為亞瑟的話語所動容。
“亞瑟,我也是看着你長大的,你的心思瞞得過别人,瞞不過我。
信仰動搖,你究竟是在說我,還是在說你自己,你好好想想吧,莫要走了歪路,悔之晚矣。”
留下這樣一句話,茵蒂克絲就重新沉入了海底,不再理會亞瑟的呼喚。
亞瑟沉默許久,整理了幾下形象,重新挂上一貫風輕雲淡的面具,一步步踏進傳送陣,随着傳送陣一起消失在迷夢海。
過了不知道多久,茵蒂克絲再次躍出水面,坐在岸邊一塊礁石上,吹響海螺。
沒有帶着任何魔法和其他力量的波動,隻是單純的曲調。
引着她的思緒,飄回過往。
安靜娴雅的少女和溫柔沉靜的少年,在圖書館靠窗的一向桌子上,相對而坐。
二人都盯着面前的書籍,一頁頁翻着,心思卻落在對面的人身上,止不住的偷瞧。
偶爾對上視線,雙方都紅了耳根。
一點萌芽悄悄升起,卻在還未開花結果時被斬斷。
雙方漸漸長大,有了各自的志向和選擇,落不到一起,那點不可言說的绮麗便成了空。
沒有吵鬧,沒有糾結,都是理智大于情感的人,簡單的告别,留下一些體面。
從此便天各一方,各自安好。
百年眨眼過,一生一死,再不相見。
茵蒂克絲放下海螺,望着天空。
如此,便很好了。
*
不是用的傳送卷軸,而是城鎮間的傳送點,伏琮和維克就沒有去魚米之地。
而是直接定位到山嶽之地。
這裡沒有其他人,一落地,兩個人就啃上了。
伏琮單方面的小别和維克随時随地的渴望,激蕩起數不清的熱情。
二人再次分開,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
好好洗了個澡,整理幹淨殘存的痕迹,伏琮和維克,又再次來到了魚米之地。
這裡的變化一日快過一日。
大清早,就有固定工作的人,嘴裡啃着面包饅頭,急匆匆的趕往各個工坊。
原本打打殺殺讨生活的傭兵們,在這裡呆久了,日複一日,作息規律,衣食無憂,一點淡淡的班味都壓不住安居樂業的煙火氣。
伏琮這次來,是找爾爾娜的,他要告知她巨龍之首的消息。
維克建議他瞞下來,用善意的謊言,給爾爾娜留個念想,他第一次拒絕了維克的建議。
他覺得,爾爾娜會想知道的。
可當他敲開爾爾娜家裡的門,告知她這個消息的時候,爾爾娜卻似乎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他和我告别過了。”爾爾娜眉目低垂,似乎有什麼東西壓在眉間,并沒有因為對方的告别而化解。
片刻後,她緩緩開口,“我能在思念之地,為他立個碑嗎?”
“當然可以,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組織一次葬禮。”
葬禮這種東西,從來不是為了葬禮的主角,逝者已矣,葬禮辦得怎麼樣,亡者是感覺不到的。
這個緬懷亡者的儀式,是為了讓體驗失去的生者,走出來,向前看。
巨龍之首的葬禮很簡單,連領地内都沒有全員到齊,隻有爾爾家的孩子、卡缇娅母子、王都來的幾個姑娘和傭兵中和爾爾娜走的近的幾個女性法師。
爾爾娜站在自親手刻的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尤瑟·凡·達特尼亞。
伏琮一旁看着,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手指動了動。
隻有他能看到的視野裡,一個青色泡泡從遙遠黑暗中飄來,在爾爾娜頭頂破碎。
專屬于爾爾娜的幻境裡,那個高高瘦瘦的少年身影又出現了。
他又抱住了她,這次,爾爾娜成功抱了回去。
少年的聲音輕輕的。
“娜爾姐姐,以後的每一天你都要好好過,等你平平安安活到壽終正寝的時候,我再來接你。”
說完這句話,少年就像碎掉的泡泡一樣,一點點消散。
爾爾娜看着對方微笑看她的樣子,強忍着淚水重重點了點頭。
“好,那我們到時候再見,尤瑟。”
少年的眼睛因為爾爾娜的回應而變得亮晶晶的,挂着滿足的笑容,和幻境一起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