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敢攔大公車駕!”
伏琮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過去,一排綠樹遮擋,另一側是明晚修葺過的寬闊道路。
一群人,有步行的,有騎馬的,圍着中央一座華麗的馬車。
這個隊伍前方,一個衣衫褴褛,滿身傷痕的婦人抱着号啕大哭的嬰兒,摔倒在隊伍前方。
這婦人臉上全是驚恐,明明沒有人觸碰她,她卻在地上掙紮不停,想要站起來,雙腿和腰部力量不夠,但又顧忌着懷裡的孩子,不敢放下孩子,用手支撐。
同時她還不停回望着身後,就是伏琮不久前看到的那個村落的方向。
馬車窗戶的簾子露出一點邊角,一直潔白修長的手伸出來招了招。
那個尖利聲音的主人,一個站在馬車前的高瘦男人,似乎是馬車主人的近侍,立刻小跑過去,将耳朵湊在窗邊。
馬車的主人不知道吩咐了什麼,那近侍一改臉上的尖刻,滿臉慈和地走上前,扶起那個婦人。
語調也變得格外溫柔:“這位女士,請問您是有什麼困難嗎?說出來,我們大公說不定能幫幫您。”
那婦人被扶起來,臉上有些受寵若驚的詫異和劫後餘生的欣喜。
她還未開口,她過來的方向就有人類罵罵咧咧的聲音傳過來。
那聲音格外兇惡,“賤人!敢偷走我的孩子,讓我抓到你必定打斷你的腿!”
抱着孩子的婦人一聽到這個聲音,渾身便顫抖起來,下意識地躲到那個近侍的身後。
那近侍的眼神卻變了,看向那婦人的目光又是一變,滿是懷疑,“你這孩子是偷來的?”
“不……不。”那婦人慌忙擺頭,“不,這孩子是我的,是我才生下來的!”
伏琮幾乎是立刻确定了這個婦人話語的真實性,不止是他能看出這婦人心裡的情緒。
他也看到婦人腿間未幹的大片血迹,以及未清洗過,還帶着未幹透的血水和羊水混合物的嬰兒。
這确實是個剛生下不久的孩子,和剛生産完的婦人。
隻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能叫一個婦人生下孩子,連清洗都來不及便忍着疼痛倉皇出逃。
很快那“事”就來了,一群壯漢拿着棍子和農具氣勢洶洶地追了上來。
那婦人臉上的驚恐已經快化為實質了。
這些異常,不止他注意到了,這一隊人馬也不是瞎子,他們立刻意識到不對勁,将婦人擋在身後。
一看到那婦人,為首的壯漢便眼睛一亮,正欲開口,又看到攔在婦人前面這隊人馬。
那近侍先發制人,嘴還很髒,“哪裡來的一群豬狗,敢拿着武器驚擾大公!”
那群壯漢原本看到那婦人還氣勢洶洶,一看到這群明顯不是他們惹得起的隊伍,立馬就慫了。
臉上生出讨好的笑,露出黑黃相間的不整齊牙口,“這位大人,我們哪有這麼大的膽子,隻是和自家媳婦吵了架,她帶着孩子跑了,我們特意來接她回去。”
“狗東西,你當我三歲小孩呢!”近侍随手扔出一個東西,砸在那為首壯漢的臉上。
“接媳婦孩子,用得着拿大棒子的?還有吵什麼架能讓一個女人剛生下孩子就慌張逃跑?”
伏琮看着義憤填膺的這個近侍,他看他最開始的表現,還以為這是個刻薄人,沒想到還挺有正義感的。
那壯漢還想再辯,馬車的主人卻不想繼續糾纏,一個讓伏琮格外熟悉的聲音從馬車裡傳來。
“不要浪費時間,快驅走他們。”
這聲音仿佛傳遞出的信号格外明顯,那些穿着铠甲像是護衛的人立刻拔出武器,指着那群追過來的壯漢。
“滾,或者死!”
那群欺軟怕硬的壯漢面對這群全副武裝的護衛屁都不敢多放一個,立刻就跑了。
隻是為首那個壯漢回頭看了一眼躲在後頭的婦人,那眼神,讓伏琮格外不舒服。
那婦人更是害怕地垂下頭,顫抖更甚。
趕走那群壯漢以後,那婦人立刻就對着馬車跪下了,“多謝貴人,多謝貴人救命之恩。”
“小事而已,不必言謝。”馬車的主人或許是想着幫人幫到底,“你還有去處嗎?我送你一程。”
“這……”,那婦人臉上滿是不可置疑,這不符合她對于這些貴人的刻闆印象,剛剛幫她趕走惡漢對她來說已經是不可思議,現在這人居然還想再幫她一程。
不怪她如此驚詫,她們這樣的平民,在這些貴人眼裡,從來都不算人的。
“不必如此,我若在這裡丢下你,恐怕你這次就白跑出來了。”
馬車主人這話說得不錯,伏琮的視力不同常人,他看得到,那群惡漢根本沒走遠,就在不遠處,等着這隊人将這婦人丢下,再一擁而上。
那婦人不知道這件事,隻是看了看懷裡的孩子,她咬咬牙,厚着臉皮試了試,“我娘家在王都,隻要進了城,他們便再拿我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