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自己做好心裡建設,伏琮就不再胡思亂想,這一點是他和維克之間最大的區别。
維克屬于不停找理由,但無論當時認為多可信的東西,他也會忍不住反複回味,直到找到缺點,然後陷入不安,再次尋找的新的理由。
周而複始,内耗不停。
伏琮這點就是另一個極端,他隻要能說服自己一次,除非用來說服自己的東西在他面前爆大雷,否則他就不會再思考這件事。
和維克久違地來了個比較坦蕩的擁抱以後,伏琮的注意力就開始回到解脫伊恩這件事上了。
說起來,這些束縛他的鍊,還是伏琮自己親手創造的。
解開的方式,紅字給的填補之術上,也有記載,隻是解鈴還須系鈴人,要解開這東西,便不能違背創造它的初衷。
最初的目的是給伊恩等五個被維克抛棄的同伴一個活路,直接解開,他們就會走上原本的結局,徹底消散在天地間。
可如果是這樣,伏琮在五百年前做的事情就是無用功了,這不是他使用填補之術的初衷。
他選擇讓他們滞留時間五百年,要的是還他們一個完完整整的靈魂。
而要完成這個目的,所需要的東西也有了,正是這五百年的時間。
鍊是束縛,是保護,也是在無盡時間長河裡收集他們散落在天地間的靈的工具。
伏琮閉上眼,切換觀靈視角,再看到鍊,就不再是上次看到的那種灰撲撲的線條,知道更多信息,看到的東西也不一樣。
他伸出手,手指劃動,鍊的表皮破碎,深紅的光澤流淌,鍊灰暗的表層之下,藏着屬于伊恩這個人代表顔色的靈。
鍊的布局牽一發而動全身,解脫伊恩,就代表着要同時解脫另外四個他還沒見過的人。
要尋找這些人,對于參透了填補之術的伏琮來說,也不算困難。
伏琮在靈的世界召喚出了引導他找到伊恩的神器,指路明燈,在心裡想着另外四個人的樣貌。
燈光搖曳,點點光芒撒下,落在地上,形成了四條和他将伊恩強行帶離束縛他的地方那種,發着光的道路。
伏琮順着一條條道路,在靈界這個無視空間規則的地方,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地行走,穿過現實世界遙不可及的空間,反複進出靈界和人間。
第一條路到盡頭,穿着黑色铠甲的高大戰士躲在那裡,百無聊賴地擦拭着自己心愛的雙面斧。
看到提着燈的伏琮過來,燈光入眼,他便失了神志,跟在提燈的伏琮身後,一起走上下一條道路。
第二條路的盡頭,是個紅眼睛的矮個子姑娘,厚重的頭發紮成雙馬尾,手裡拿着的短杖,被她當成鋤頭,在地面四處挖掘其餘生物的骨頭。
看到伏琮,她也和那個戰士一樣,失神地加入了伏琮身後的隊伍。
第三條路,盡頭是個戴眼鏡的微胖姑娘,頭發整齊地梳在腦後,坐在一塊石頭上,翻看着手上一本似乎怎麼也翻不完的書。
她也加入了被提燈伏琮引領着的隊伍。
最後一條路,是唯一一條盡頭在人間的路,那裡似乎是某個城市的地牢。
人員混雜,獄卒、犯人來來去去,最後一個人混迹在其中,伏琮甚至無法第一時間确定自己要找的人選。
而那些人看到突然出現在地牢的伏琮也是一驚,尤其是獄卒,以為他是來劫獄的,第一時間拔出武器,動作整齊劃一,好像排練過千百遍。
伏琮也不惱,張嘴輕輕地哼歌,現在的他,已經能很好的控制「安魂」技能的範圍了。
這次,僅限這個地牢。
随着一個個的人陷入睡夢中倒下,唯一一個已經沒有睡眠這個概念的存在,也是伏琮要找的最後一個人,就鶴立雞群,格外突出。
他居然是那幾個直面伏琮的獄卒之一,手裡拿着一把短劍,“同伴”一個個倒下,他也好像設定好的程序一樣,察覺不到異常,仍然做着抵抗“劫獄者”的姿勢。
确定了目标,指路明燈光華一閃而過,那個人的手也軟軟地放了下來,雙目失神,加入提燈伏琮的隊伍。
所有人都找齊了,伏琮也就再次強行催動指路明燈,一條遠遠寬闊于前面尋人的發光道路貫穿人間和靈界,指引着一行人通向最後的終點。
群山樹海,魚米之地的廣場,伊恩和維克已經在哪裡等了他們好久。
五百年後,曾經被選中的六個人的隊伍,似乎終于齊整了。
六人齊聚,唯一一個非靈體存在的維克混迹其中,似乎也不顯得多麼突兀。
伏琮對着維克招了招手,“過來吧,我要準備開始了。”
哪怕看着渾然一體,但到底在那次魔王決戰後,維克便已經不再是他們中的一員了,無法加入他們的解脫儀式。
維克很聽話地走向伏琮,在他身邊轉過身,盯着一臉迷茫的五人,眼裡是複雜到伏琮哪怕能讀心,也無法說明白的情緒。
伏琮再次切換視角,進入靈的世界,揮手将五人身上束縛他們的鍊攪在一起,用力揉搓,直到每一根鍊的表皮都破碎消失,露出屬于那些人的顔色。
然後将這混雜在一起的顔色重新整理,分離,送去屬于他們本人的位置。
紅橙黃綠藍,五根光柱從魚米之地的廣場拔地而起,直通天際。
甚至遠在鏡湖的沃土之地幹活的人都看到了這異象,停下手中的活計,對着這異象啧啧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