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不等武湘君回話,見時晙離他們這裡不遠,她心一橫,索性就往時晙那邊沖,還喊道:“你來幹什麼!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身後,武湘君喝道:“攔住她!”言畢,也向她伸出手來。孟嘉一咬牙,拔出匕首,反身一揮,恰恰劃中對方一手,霎時眼前飚過幾滴豔紅,落在她衣袍上。
因她一身紅衣太顯眼,走到哪裡都仿佛是在提醒她是武湘君的新夫人,武湘君沒下令,一時衆人隻敢攔,沒人敢往她身上捅,加上那邊時晙又奮刀而起,時局亂得像一鍋爛粥,竟然真的被她闖了過去!
兩人連滾帶爬地相遇,被一圈長槍長劍圍在中心,戰局一時僵住。孟嘉匆匆回頭一看,幸好時晙還沒有受什麼重傷,隻是手中長刀瀝瀝滴血,一手猶緊攥着那道聖旨。
武湘君和他們之間奇異地隔着刀槍人群,冷冷道:“好感人的故事!可是,本使不是十分愛聽。看在你還算條好漢的份兒上,交出你手裡的東西,我留你一個全屍,好生照顧你這未婚妻子。”
刀劍緊圍,看似插翅難飛。
孟嘉低聲咬牙道:“你來得早了!”
時晙緊緊攬着她,沉聲道:“我隻恨我沒有來得更早。”
孟嘉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我們要死了。”
時晙卻笑了:“未婚夫婿……你還真是編得好故事。”他忽然道,“夫婿今日給你變個戲法瞧瞧。”
孟嘉有些發懵,擡頭看他,卻見那雙黑色眼眸在夜裡越發深邃,她皺皺眉,“什麼?”
時晙把食指和拇指放在唇上,嘹亮哨聲響起,但見天空上忽地炸開一枚焰火,随即喊殺聲起。衆人聞聲大駭!
這時,突然有人磕磕絆絆地繞來,和武湘君低語了兩句。武湘君聲色大變,吩咐人立刻殺了二人準備迎戰,可是,遲了。
時晙就算帶着一個不會武功的孟嘉,兩人雖然狼狽,卻比這群人強得太多!他們撐了沒多久,大隊人馬就到了。隻見他們個個身着布衣,卻是訓練有素的模樣,跟他們一比,武湘君的人就不太夠看了。
“是時将軍的部下!”孟嘉驚喜道,“太好了!”
武湘君見勢不妙,早率人退走,等人馬到時,已不知退往何處去了。
時晙舉起聖旨,高聲向衆人道:“都聽着!本将乃朝廷所指新任嶺南節度使,仍如前言,今日但棄械歸降者,其罪全免!願返鄉者,皆可由朝廷安排返鄉授田給宅,重建家園!願随本将者,可給銀編軍,安戶嶺南!若有執意追随武賊湘君者,格殺勿論!”
此言一出,衆人雖然驚疑不定,卻于刀劍面前,紛紛伏身下拜,山呼萬歲。
世上的變化有時就是這麼快,但見着利刃在後,蜜糖在前,任是被糖毒死,也好過被刀立即砍死。若待發現這糖竟是實實在在的好糖,便更加歡天喜地,就是有傷,也漸漸愈合了。
孟嘉聽見人潮呼喊,握着短劍的手微微地顫抖起來。時晙垂首看她,挑挑眉,“怎麼了?”
孟嘉搖搖頭:“沒事。”
這邊将義軍中人安撫得差不多了,後面忽就有人來報,說周将軍已在嶺下捉住了賊首,請時晙前往。
孟嘉遂道:“你去吧,我在這裡看着。”
時晙看她,道:“那我把仇弋留下給你。”說着,他向遠處招了招手,一個俊雅青年就快步跑來,向孟嘉拱手一禮,笑道:“孟小姐,許久不見,仇弋給您請安了。”
來人銀甲凜凜、威武剛正,與三年前大有不同,孟嘉笑道:“仇弋,許久不見,如今也該叫一聲仇大人了!”
仇弋腼腆笑笑:“孟小姐别笑話我了。”
當年時晙被他爹硬摁在丹山學館跟着梅雪辛讀書的時候,仇弋就跟着他。是以,他們也算是老相識了。
時晙囑咐兩句,就帶了人匆匆離去。等到孟嘉換了衣裳,帶着仇弋四處看過流民安置事宜,趴在中軍大帳的桌子上睡着的時候,他才領着一衆人趕回,見孟嘉睡着,上前拍了拍她,低喚了兩句。
孟嘉悠悠轉醒,朦胧問道:“人抓回來了?”
時晙笑她:“你怎麼在這兒睡着了?困了就找個帳子睡啊!”
“沒事兒,我怕有什麼事,仇弋不方便進帳叫我。”孟嘉起身,敲敲胳膊,見兩個中年男人在桌前站着,似是有些尴尬,忙站起身來,整了整衣服,走出桌子,向兩人欠身道,“兩位将軍想必就是時老将軍的部将吧?此次小女深陷敵巢,全仗二位和時少将軍相救,請兩位将軍受我一拜!”
孟嘉欲拜,那兩人急忙扶住她,忙道:“使者大義,為百姓殚心竭力,不顧己身安危,我等自該竭力營救,萬不敢受姑娘大禮。”
時晙上前,向孟嘉介紹,先說那位面容慈善的黑甲将軍,“這位是我父親的副将,周峯周将軍。”又指那位稍顯年輕的金甲将軍,“這位是羅秀羅将軍。”末了又笑道:“周叔叔和羅大哥都是父親軍中的得力将領,聽說你是為嶺南這事而來,今天一早軍中又傳出武湘君要成親的消息,猜着可能是你有危險,聽說要救你都很支持,你可要多謝他們。這次剿滅了武湘君,全仗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