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璨的突然到訪把孟嘉的擔憂勾了出來。

太和的旨意要她停職反省，而賜婚一事究竟沒有落在實處，她留在華纾這裡，終歸不是長久之計，早晚是要出事的。

因此，又養過了三五日，孟嘉便在飯桌上向華纾提出了要回家去。

華纾與她耳鬓厮磨半夜，又聽了孟嘉許多好話，才算勉強同意了。

孟嘉回家這一天，是熱鬧至極的小年。

孟嘉和恰巧到訪的秋筠嗑着瓜子，坐在廊下看甜纓和蘋娘擺糖送竈王。

孟嘉嗑完一把，拍了拍手，提起壺給秋筠續上熱茶，又給自己續上，“從前不大關注，真到自己頂門立戶了，看這些習俗倒也有些意思。”

“四時節慶，過得就是個意思，為着常常提醒自己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省得糊塗。”秋筠舒了舒腰臂，打了個哈欠，“我有多年不曾祭過竈了。”

孟嘉笑道：“懶得你！這大節下的，怎的跑到我這裡來讨茶喝？”

“茶不錯，你家小丫頭的手藝也不錯。”秋筠拈起一塊熱甜糕，“什麼時候不想要了，把她送我吧。”

“那也要看她的心意才是。”孟嘉低聲笑道，“連我都快做不得主了，還能送給你？”

秋筠驚訝地看了甜纓一眼，回過頭來一笑，“罷了。”

孟嘉道：“人是歸不了你，手藝還能讓你多享用幾天。眼看要過年了，我在家裡發悶，你在我這裡小住幾日，講些新奇故事來聽聽，我叫甜纓天天不重樣兒地給你做好吃的怎樣？”

秋筠抿了抿唇，咬了一口糕點，“那我可是虧大了。”

咚咚！咚咚！

“誰呀！”甜纓答應着，忙跑去開門，“來了！”

打開門，是一個黑衣男子，劍眉星目，古銅肌膚，長臂長腿，十分高大俊朗，叫人一看，就知道他一定是個功夫到家的習武之人。

甜纓沒見過，見對方比她足足高了一兩頭，面容冷肅，有些畏懼，低聲道：“你是誰？”

男子見狀，指了指了手裡的食盒，“我叫冷涯，特意來拜訪孟大人的，此處可是她的住處？”

甜纓遲疑道：“那你等一下，我……問一問。”

說完，“咣當”把門合上了。

孟嘉有些疑惑，高聲問道：“怎麼了？”

甜纓轉過院中那棵老松，向孟嘉道：“大人，是個男人，他說他叫冷涯。”

孟嘉腦子一轉，想起來了樂小娴那回事，驚訝道：“是他。”

秋筠問道：“怎麼把門關上了？”

甜纓道：“從沒見過，我怕是壞人。”

孟嘉一笑，“無妨，叫他進來。”

甜纓返身回去，沒多久，孟嘉和秋筠二人果然看見一個高大威武、利落裝扮的黑衣男子進來，向孟嘉拱手彎腰道：“大人。”

孟嘉笑道：“冷镖頭，好久不見，節下到訪，有何貴幹？”

冷涯道：“京中有風俗，小年這一天家家要做馬蹄糕，求個步步高升的意頭。家母囑托，要我務必在年前來謝大人救命之恩，我今日到附近辦事，就試着來找找大人是否在此，順便給您送些家母做的糕點，請大人不要嫌棄。”

她素日甚少與人交遊，能尋到這裡，想必也是費了些心思。

示意甜纓接過，孟嘉向冷涯道：“你本是無辜，說來，這份功勞也算不到我頭上，不過我嘴饞，老夫人這份心意我就留下了。替我謝過老夫人，問她老人家好。”

冷涯垂首道：“大人說笑了，您當日之言，冷涯永世銘記，當效死以報。”

孟嘉笑道：“這樣的日子裡，不可說些生死之語。镖頭有個好母親，該好好報答老人家的養育之恩才是。”

“是。”

孟嘉想了想，又道：“正好家下人做了些熱糕，我收了老夫人的禮物，便也趁機請她嘗一嘗吧。”

甜纓會意，立刻向竈間取糕去了。

冷涯默然而立，孟嘉沒了什麼話說，看了一眼秋筠。

秋筠看向來人，淡淡道：“不知道這位是哪裡的镖頭？”

冷涯擡頭，見是與孟嘉隔案對坐的姑娘動問，立刻道：“陸興镖局。”

“倒也有所耳聞。”秋筠本是随口一問，沒想到得了個意外信息，冷笑一聲，“聽說陸興镖局的少東家月中打死了一個姑娘，被撂進了京兆府，你們老闆應當很是着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