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自然小心。”孟嘉向那少女道,“跟我過來吧。”
少女一愣,連忙爬起身來,拍了拍衣上的土迹,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侍衛本想攔阻,想了想甘春和孟嘉的親密模樣,便止了動作——也罷,左右天塌下來了,自有上頭人頂着。
孟嘉帶着她一路到了柳風園,順着曲廊繞到自己的住處,見四下無人,方才低聲道:“你是什麼人?”
少女一改柔弱之态,垂着頭,低聲道:“自然是約定好了,來幫助大人和小姐的人。”
孟嘉瞟了瞟時瑆所在的房舍,淡淡道:“計劃有變,觀禅寺内不能再輕舉妄動,稍後我送你出去。”
少女驚訝道:“怎麼可能?我們已經觀察了許久,絕對沒有什麼異狀?”
“是寺内有變,多了些不該來的人。”孟嘉道,“你不能多留了,想活命就要盡快離開。”
少女驚訝擡眼,瞧見孟嘉從容不迫模樣,沉默了片刻,方道:“是。”
孟嘉帶她到了房門前,微微側首,餘光向來路掃了掃,未見有異狀,才輕輕地推開了房門。
因隻是臨時居住的禅房,此處布置十分素潔。孟嘉叫她坐在蒲團上,向一旁的櫃子裡找綢帶,順口問道:“聽說你是打魚的?”
少女答道:“是啊。”
“多少年了?”
“從十歲上船,跟着我爹整六年了。”
“那一定很辛苦吧。”孟嘉拿剪子将白綢子剪出一條,又取了一塊幹淨棉布,倒了茶水替她拭傷,溫和道,“白累你受這一遭罪了。”
“大人,您真的不再想想?”少女皺眉,忍不住道,“進來這一趟不容易,使君還等着小姐呢!這次的機會放過了,恐怕再想救人就難了!”
孟嘉歎了口氣,無奈笑道:“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總不能人還沒救出來,先把我們全搭了進去!成事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如今少了一項,自然不能妄動,你且先出去,再從長計議吧!”
少女道:“大人主意已定?”
孟嘉笑笑:“隻得這麼辦了。”
綢帶結實,孟嘉撕扯不開,便起身去櫃上拿小剪子,回身時,卻有一片寒亮薄削的利刃對準了自己的咽喉。
少女眸光一變,森森道:“殿下府中影衛第一百三十七号,得罪大人。大人,把你手裡的東西放下,你不會快得過我的。”
孟嘉挑挑眉,把剪子往地下一扔,慢慢地坐下身,淡淡笑道:“在殿下手下混這麼慘,連個名字都沒有?”
少女頓了頓,道:“奴婢成蘭。”
“哦,成蘭。”孟嘉手指在桌上叩了叩,慢慢道,“有什麼話坐下說,你知道的,我不過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女子,不能把你怎麼樣的,而且,殿下的人,我哪兒敢動?”
成蘭沒有聽她的,冷冷道:“你發現了我?”
孟嘉笑道:“你說你是漁女,打了六年魚,漁人辛苦,常年日曬風吹,即使面上白皙可以解釋成戴了鬥笠,手怎麼會一面柔嫩一面有繭?”
成蘭道:“這樣也好,大人,殿下的命令,你若違抗,該知道是什麼下場。”
孟嘉揚揚眉,指了指面前的匕首,“你都把它擱在我面前了,難道不是直接同我說‘你要是不幫我,我有權殺了你’?”
成蘭唇角勾出一個笑,“大人真是聰明,難怪得殿下看重。隻是再看重的狗,要是不聽話,反咬自己的主人,那也隻有被扔進鍋裡煮肉吃的份兒。您好好想想,隻要把我送到公主那裡,這件事就是我和大人一起做成,我自然為大人美言。殿下面前,您總有個交代,還能省去很多麻煩。”
孟嘉淡淡道:“你這麼費心替我籌謀……那你有什麼好處?保住命?”
成蘭一愣,“你知道什麼?”
“你要是殺了我就能交差,早就動手了。想來還遲疑,是因為即便能殺了我,任務卻不能不做。沒了我,你就隻能拼着自己去試試,這大概,也是死路一條吧?”孟嘉指尖沾了茶水在桌子上亂畫,“我很好奇,你們為什麼這麼賣命,有什麼把柄落在人家手裡?這要命的任務才非做不可。”
成蘭有點兒急躁,“這跟你沒關系!你隻要告訴我,是做還是不做!”
“告訴我我就做呗。”孟嘉笑道,“你不知道,我的好奇心上來了,做什麼都容易走神兒,把事情搞砸了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