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戈冷笑道：“大人，你可真沒有女人該有的婉順之性，我告訴過你，讓他來見我！結果呢？你奪我愛妻，一把大火把什麼都燒幹淨了。我倒是要看看，你還有什麼辦法，能把他的痕迹也清得一幹二淨！”

“愛妻？”孟嘉嗤笑，“你見過那個十二歲的孩子幾面？就敢稱‘愛妻’二字？以王子的年紀算來，有她這麼大的孩子都已不算世所罕見，何必以和親之名把她牽扯進來？你們無緣匹配，實乃天定，非我所為，你可别找錯了仇家，冤屈了無辜之人。”

越戈笑了起來。

“好……這件事我不與你多論。浪費了這麼些日子，我的耐心用完了。假使……他妹妹還活着，隻是在京城隐匿起來，可他還在。即使他走了，他妹妹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就算他妹妹也走了……”越戈上下打量了孟嘉一眼，暧昧笑道，“說不定他的女人還在。”

孟嘉冷冷地看着他。

“得罪孟大人。”越戈斂了笑，“隻是你們親戚一大串兒，把柄好抓得很。我要是不遂心了，要你們比我更不遂心實在再容易不過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越戈盯着她，慢慢道：“我想我的誠意已經夠了。還是那句話，讓他來見我。”

“他走了。”

越戈把手裡的九連環扔在桌子上，站起身來，“是嗎？那我真是要好好想想，是要把他返京的消息在茶餘飯後無意透露給定王世子，還是好好想個辦法去找出他的好妹妹。我想，既然觀禅寺外毫無動靜，那我手底下的人總不會蠢到一無所獲的。”

他走上前來，伸手想拍孟嘉的肩，被她側身躲過。他也不在意，手指伸在半空，邪肆笑道：“或者，拿你和親？也不錯。”

孟嘉絲毫不為所動，“我隻問最後一遍，你如此殚精竭慮，所為何事？”

“這件事還不能告訴你。”越戈見她似松動之意，想了想，補充道，“放心，于嶺南節度使而言 ，還是一件好事。幫着你們澤國人，讓嶺南易主，于我而言并沒有什麼好處，所以我還不想驚動宮廷。事情辦完了，随他還是他妹妹，天涯海角不幹我的事。但要是把我逼急了，最不濟，命人拿把刀子上孟大人的門去做點兒什麼，那時候，時大人就算再急，想找我恐怕也不容易了。他是條漢子，敢為了自己的妹妹放棄大好封疆來這兒，你是個聰明人，好好掂量掂量，他究竟會不會為了你也找一回死？”

這果然是條狼，盯緊了獵物，咬上了就不會松口。

她要是不答應，她，或者時晙，再或者時瑆，就會被撕得血肉模糊。

孟嘉轉過身來，道：“明日。”

越戈搖搖頭，笃定道：“今夜。”

孟嘉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接着道：“記住你的話。我承認，你說得都不錯。不過破局容易——一死而已，我落個輕松幹淨，就什麼也管不着了。”

說完，她返身走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能不死，她當然也不想死。

越戈說得輕松，有真有假，多半是吓唬人的。但他說的一點還真沒準兒，對她這個活靶子下手，她會不會被怎麼先兩說，時晙會不會被他吓出來，她還真有點兒摸不準。

他既然沒有夥同定王擺布嶺南的心思，讓時晙出面去探探他的底也好。

好事？能有什麼好事！

孟嘉在街上轉悠，回到了小多的藏身之處，低聲吩咐他悄悄去叫時晙，她繼續在街巷搓着雙手瞎晃悠，琢磨着跟時晙交代些什麼。

約摸兩刻，孟嘉見夜色中走來一個頭戴鬥笠的高挑身影，立刻精神，迎了上去。

時晙把鬥笠前沿擡起一些，低聲道：“出來時繞了一圈，你怎麼樣？沒事吧？”

孟嘉搖了搖頭，低聲道：“是丹慎大王子越戈，他此前曾同我提起要見你，我疑他居心叵測，所以未曾同你說起。眼下看來，這一趟是非走不可，你要小心為上。他說什麼先不要答應，回來我們從長計議。”

時晙點點頭，“好，我知道。”

孟嘉和時晙一道前往越戈所在，這一趟她并沒有進去，在外面和越戈的手下人一同等着。

夜深天冷，孟嘉來回踱步，時不時把雙手湊在唇邊哈氣，偶爾後悔出來得太急，連個鬥篷也沒來得及披。

說來，她一時急着出來，華纾竟除了一句話也再沒攔阻，有些奇怪。她仔細地想了又想，也沒琢磨出她出來時華纾那神情有什麼波瀾，是生氣？傷心？淡然？失望？好像都有一點，又哪一點也不像。

他會跟越戈摻和在一起嗎？她是不是冤枉他了？妄下論斷可不好，或許隻是他消息廣泛，知道這次是越戈生事呢？如果是這樣，卻被她冤枉，那一定是有些傷心的吧……

不管怎麼樣，華纾着實是一個極通情理之人，回去還是應當仔細問一問。如果真的是她一時情急說錯話冤枉了他，禮是應該賠一個的。

他在京中掙紮不易，即使真的和越戈有什麼交往，想來也有他自己的理由。未見得時晙的行蹤就是被他查出來透露的。雖說他經常在一些小節上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但他正事上一向靠得住，這麼大的事情，如果他說不是，還是值得信一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