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響:“快點整理好!”
師弟轉眼沒了人影。
白翎莫名其妙地看向門口,門扉來回晃蕩,他坐在床上發呆。片刻後,隐隐有鐘聲傳來,竟然連折雨洞天都能聽見。
白翎想了想是什麼鬼動靜,驟然瞪大雙眼,一躍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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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霁青山北面,上萬名修士齊聚一堂。
有句話說得好:即便你是萬裡挑一的天才,和你一樣的天才,在霁青道場還有上萬個。
白翎與裴響來到廣場時,連廣場邊緣都擠不上去。兩人找了一座視野很好的山腰小亭,等大部隊先進秘境。
白翎是第二回參與道會了,因為第一回發生的事,此時抱臂而立,略有些不自然。不過他惦記着裴響是頭回來,所以迎上師弟疑問的目光時,總是笑一笑讓他放心。
倏然鐘鼓聲動,幾位金丹期樂修運功,其聲廣布千裡。
從霁青山北望,可見無盡荒原,直到天地相接處,隐約一片黑色。那是妖邪肆虐的魔域,其間的荒原實則另有乾坤。随着時間流逝,如紗的紫霧籠罩四野,有異象在内滋生。
白翎拍拍裴響,提醒道:“開始啦開始啦,快看。”
争分奪秒入靜的師弟睜開眼,将尚未吸收完畢的靈泉收回芥子袋。忽然間,山間流風亂竄不止,廣場上騷動的人海安靜下來。
一道霞光鋪展漸近,琴瑟笙箫仙樂齊鳴。在兩峰的谷間,靈力高漲如潮,席卷向廣場上空。
浩瀚靈潮凝為實體,在人們頭頂彙聚成一片盈盈湖泊。修士們鼓掌稱奇,舉目瞻仰神通。一艘龍骨制成的飛宮行于湖上,船頭寶蓋雲集。無數身穿绲金邊紅日服的凡人操持儀仗,沒有修為,卻令在場的修士們不敢逼視。
來者便是道會的主辦方,拜日神教。老祖曾賜予他們權柄,并加以刻印,确保靈泉、塔印、秘境等重大資源,由拜日神教牢牢把控。
雖然一群凡人組織修士很離奇,但正因他們無法登仙,才大大降低了監守自盜的可能,盡量公平公正。白翎剛入師門時,因為這群人的名字像邪_教,還以為道場是什麼傳銷組織,後來才明白快速換屆、又循規蹈矩的管理層有多棒。
幾頂最華美渾圓的寶蓋下,坐鎮着拜日神教的現任教主們。沒錯,拜日神教的最高層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白翎一個都不認識,不過,教主們下方有一人同樣寶蓋加身,着墨藍色織金邊的道袍,正是諸葛悟。
白翎又蹦又跳地揮手呼告,不圖讓師兄聽見,隻圖自己開心。相距甚遠,諸葛悟卻仿佛有所察覺,投來一瞥。
他面對教主們而立,身後還有浩浩蕩蕩數十人,無不是各大派系的精英。其中不乏幾名化神期道君,修為比他高強,卻屈居其後。
原因倒是簡單:作為展月老祖的三代弟子之首,拜日神教對諸葛悟極為器重。不過此種器重,也出于他個人的異禀天資。
據說在拜日神教内部,一直有兩股勢力分庭抗禮:舊勢力堅持倚仗展月老祖,為其飛升而籌謀,順帶提攜其傳人;新勢力則試圖招收弟子,發揚光大自身。
介于夢微道君那個無欲無求的神人出現,舊勢力一度遭到重創。他們和勸昏君早點生小孩、方便他們換一人寄托希望的臣子似的,苦苦勸谏了數百年,才讓夢微道君收諸葛悟入門。
幸好諸葛悟争氣,以一己之力重揚舊勢力聲威,緻新勢力一蹶不振。不過,待白翎入門後,堪稱昏君生了個昏上加昏的二胎,新勢力聞着味兒又回來了。
白翎知道,新勢力近年來蠢蠢欲動。他們定将目光放在裴響身上,準備看裴響表現如何,再做謀劃。
但一切雜音,皆被諸葛悟擋在了折雨洞天之外。以前白翎不懂,以為師兄說沒事就沒事。現在他自己當師兄了,才明白諸葛悟定然背負良多。
收回思緒,已是鐘鼓甯音之際。
教主們祭出一道靈符,交由諸葛悟,由他代表拜日神教和廣大修士的共同意願,開啟秘境。諸葛悟飛身淩空,将靈符喚醒。刹那間,雲銷雨霁,彩徹區明,披露秘境真容。
萬頃荒原上,高山拔地而起,河流奔騰其中。廣場上的修士們喜形于色,一個個蓄勢待發。
飛宮受到驅使,化作遁光,往天盡頭的魔域馳去。修士們也不再按捺,運功的運功、禦劍的禦劍,上萬條光華似流星曳尾,沖進前方的上古深林。
白翎時隔二百年再看,仍會為如此壯麗的場面歎服。
上一場道會,諸葛悟為了照顧他,是沒有去飛宮上列隊的,因此遭受了不少非議。若非臨時接到前線求援,諸葛悟也不會将他留在一座隐蔽山頭,給了問鼎一脈可乘之機。
不過現在白翎有法寶鈴铛在手,還算有安全保障。他帶着裴響來到廣場上,此地尚有個别派系駐留,比如與他約好的駕鶴一脈。
遙見漱玉真人,對方略一颔首,不僅是向白、裴二人問好的意思,更代表她目睹問鼎一脈入秘境了。
雙方見禮,駕鶴一脈的弟子們都圍過來。
白翎問:“他們人數怎樣?和李德給的情報一不一緻呀。”
之前被稱為“徐郎”的徐姓師弟上前報告:“回白仙長的話,完全一緻。除了李德和他的師弟妹以外,還有三名五代弟子,包括他們着重培養的上上品靈根天才唐棠。”
“問鼎一脈的三個都是元嬰前期,弟子倆金丹、一築基……唔。”
白翎心下盤算,漱玉真人同樣是元嬰前期,諸葛悟則是元嬰後期。如果李德不搞事情,他們穩赢。
不過,問題就出在李德身上。
即便他已經山窮水盡,應該翻不出什麼風浪,白翎依然對他沒有半點信任。鹬蚌相争,漁翁得利,焉知李德沒有當漁翁的心思?
忽然,一抹楓紅色出現在白翎的視野裡,讓他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