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究竟是何人!
李淩川猛得掀起轎簾,邁出轎子,剛還回話的家丁們,已然東倒西歪地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那偷兒早就不知逃哪去了。
甩掉那些奇奇怪怪的人,玲珑繼續到處亂逛。兜兜轉轉,竟然迷了路,繞到一個破廟裡。
正好,有個地方可以暫且休息,雖然她精力旺盛,可架不住身體還是人類,總有疲憊的時候。
破廟雖然看起來破破爛爛,但走進去卻很幹淨,玲珑總算放下心,随意找了個位置,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花花的饅頭,咬了一口。
對比了一下平日裡吃的,嗯,好像要更松軟可口一點。
“咕……”
突然,一陣悠長奇特的聲音,從角落裡傳了出來,玲珑抓着饅頭,望了過去,茅草堆裡,一雙發亮發綠的眼睛在看着她。
這是……狼?
玲珑歪頭,城裡也有狼嗎?
悉悉唆唆的聲音響起,茅草抖落,露出了聲音的真面目。
原來是個瘦弱的人類幼崽,玲珑眯着眼打量着,咬了一口饅頭。
白白的,瘦瘦小小,看起來好像剛出生的小蛛哦。
“餓……”
獨孤雲逸捂着絞痛的腹部,盯着白花花的饅頭,眼冒金星,半晌,目光才遲鈍地落在了來人身上。
那是個和他差不多大的乞兒,身材消瘦,臉色卻是紅潤,穿着灰撲撲的衣裳,一雙眼睛不偏不倚地看着他,透着股莫名的底氣。
對比兩人之間的差距,獨孤雲逸低垂着頭,放棄了虎口奪食的想法,又縮了回去,蜷縮着身體,抵禦着饑餓疼痛,亦是準備好了挨打的準備。
要被趕走了嗎?
先前有阿翁護着,他才能占住那麼個好地方,如今……
流落街頭的話,他會死的吧。
和阿娘一樣。
獨孤雲逸睜着眼,神情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噩夢般的那一天。
鮮血從阿娘的嘴角溢出,輕柔軟語的聲音,發出了凄厲的尖叫,“跑!”
他拼命逃跑,踉踉跄跄跑到城門,卻因沒有憑證,被攔住了。
然後……
荷包被偷了,衣裳被搶了,身無分文,還生了場病,最後流落街頭,成了個乞兒,若不是有個老翁救了他,他說不定早就死了。
後來?
他和老翁相依為命,不是沒想過去找父親,可還沒接近,就被看門的護衛趕了出去,幾次三番,也就歇了這心思。
他如今衣衫褴褛,渾身惡臭,也沒有臉面去見父親了。
更何況,阿娘也不想他回去……
他是外室子,會給父親蒙羞。
父親,也從未承認過他,否則又怎麼會趕他走。
獨孤雲逸緊緊地摟住自己,像是要汲取最後一絲溫暖。
他亦會偷蒙拐騙,有時被逮到,遭毒打一頓,有時運氣好,能飽餐一頓,開頭或許還有些羞愧,後來就習以為常了。
為了活下去,就算像水溝裡的臭蟲那樣也無謂。
他不想死,他還不能死。
阿娘的仇,他沒有報。
獨孤雲逸咬着下唇。
可是,幾天前,一直照顧他的阿翁也死了。
阿娘死了,父親找不到了,他流落街頭,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如今,連唯一真心待他的阿翁,也離他而去。
一時間,獨孤雲逸臉如死灰,萬念俱寂。
如他這般,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來吧,打死他也好,總好過他這般痛苦下去。
“喏,給你。”看幼崽瑟瑟發抖的可憐,玲珑還是把沒滋沒味的饅頭遞了過去。
獨孤雲逸一怔,身體卻比腦子更快,他搶過饅頭,直接塞到嘴裡。
流浪的經驗讓他知道,隻有吃到嘴裡的,才是真的。等反應過來,他已經把大半個饅頭吃下肚了。
吃的有些急切,獨孤雲逸的眼角滲出了眼淚,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玲珑支着臉頰,看着沒完全觸碰到人的手。
這個也沒反應。
看來好像确實不是每個人身上都有功法。
但有好吃的!
看着神似蛛蛛的人類幼崽狼吞虎咽,玲珑也感覺餓了,她摸出了個包子,啃了起來。
小蛛啊,雖然弱的要死,但很黏蜘蛛,總比那些天天來找打的大蛛可愛。
希望吃了饅頭,這人類幼崽能活下來吧。